饶是如此,新仇旧恨,也让她怨得不行。更兼家业被占,她也需要一个翻身的机会。是以阮梅要论功行赏的时候,她便说:“求赐父母容身之所。”
阮梅也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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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梅得到这么个比较确切的消息之后,也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再下令刺探消息。派出去的探马,折了一半,带回来的消息倒是五花八门。
有说是颜希真的,有说是颜神佑的,有说带的兵马有一万的,有说有一万五的。有说她跟流亡的士人买香料的,只要持香的,都能被收留的。也有说她不付钱,只收了香料才放人进去避难的。还有说,第一拨大长公主已经走了,小娘子因香用完了,不习惯,要配好了香,供一路长途跋涉到昂州的。有说她有大将辅佐的,也有说她没有人帮忙的。
——都是颜神佑在造谣。
陆桥道:“看来是真的了,并不是有意放出的谣言。只有故意放出的谣言,才会众口一词。”简单地说,这不是有组织的水军。从里面提取比较一致的信息,陆桥分析出:是个女子领兵不假,女子出身应该不低,兵马不多也不算太少。应该有男子大将帮忙,近期可能就要回去了。
阮梅想了想,笑道:“她来了,就别想走!”妈蛋!敢打老子的脸,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命提了一些仕女,再询问颜神佑的具体情况,得知颜神佑的经历也相当精彩——自幼有神童之名,又有才气,还跟御史干过仗。
世家那里,对颜神佑的评价,是毁誉掺半的。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来:此女艳若桃李,心怀蛇蝎。
阿米豆腐!阮梅他是个神经病啊!经过这些情报,认为颜神佑领兵的事,兴许是真的。但是兵马的数目,按照二十万敢诈称四十万的惯例,她领的兵,当在数千。这样一个有着火辣辣的脾气,又据说长得好的年轻女子来了。阮梅不去擒了她来,简直对不起自己被抽得火辣辣的脸。
当即传令:“点兵两兵,我亲将!随我出征,京城交付军师了。”
陆桥也不拦他,陆桥想得更多:“一路奔袭,顶好拿下彼处。昂州一路行数百里,尚能接应诸人,想来行经之处,已入彼囊中了。京城与昂州之间实无太多屏障,万一昂州真拿下了那里,一马平川,奔袭而来,对京师不利。”
对不起啊,占了京城就不太想让了呢。这里粮仓存货还挺多,足支大军三年补给。对了,京城还以用处跳板,搞了扬州搞昂州,然后一路往西推进,一统江山。
阮梅笑道:“正是如此。且粮仓在城外,不远处有这么一支人马,我也是不放心的。”京城那里的粮仓是相当大的,抢到现在都没抢完。除开最初放粮,百姓拼了命的抢粮食还糟蹋散落了不少之外,粮仓的存货十分充足。阮梅指望着它过年,当然不容有失。
正因为放粮,哪怕他纵兵搞得士人公卿死伤累累,百姓对他们的评价居然没有到不能容忍。
当下将兵二万,径往坞堡而来。他只带了一小部分的兵马,因为还有京城要守。更因为,大军只要一开拔,其消耗可比原地不动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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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内心有些焦急的,虽然颜孝之等人已经走了,按脚程,这会儿差不多跟湓郡的张瀚接上了头。但是,坞堡这里的人还是不少,已经挤得快要住不下了。她的兵马、颜孝之留下的部曲,最坑爹的是,附近似乎开始有流民继续往这里涌了。
要不是颜启当初打仗有一套,先址选得好,坞堡后面够藏兵的,她的计划就该泄漏了。人多眼杂,嘴也杂,一不小心说出去了,她哭都来不及。
又有,火药配好了,往地下埋,这个也比较坑爹。简直就像是日本鬼子在偷地雷!大冬天的啊!说是挖野菜都没人信好吗?
李三娘建议:“可以搜索为名。看野外有无冻馁之人,又或者有没有逆贼探马。”
颜希真道:“严令坞堡内外,许进不许出,死出活不出!”
颜神佑道:“好!”
又去检查火器。
她目前就准备了三种火器:一、绑在箭上的,这个主要是助飞,射更远,搞乱箭;二、手雷,主要用于从城头上往下扔,守城;三、地雷,就是设伏了。因为技术的原因,与后世的黑火药没办法比,只好加点碎石、铁钉一类奇怪的东西增加杀伤力。
还是担心阮梅闯过了地雷阵。
蒋峦却又有一种担心:“小娘子怎么知道阮梅必会亲至呢?”
颜神佑道:“我只有八分把握。不过是……男人狂妄得久了,容不得自己吃亏,更容不得吃女人的亏罢了。且阮梅这个人,肚量也不大,眼界又窄,”看一眼蒋峦,“门阀多纨绔,尸位素餐,却也不是没有能人。他却一概不用,心中不能容天下人,却想得天下,我看他是没有为人君所需要的肚量的。一员悍将而已。这么出风头的开心事,他怎么会交给别人去做?”
老子出来是因为没别人能做这件事了,他是不会支使人做事啊。
蒋峦果断闭嘴,心说:这倒也是真的,好像真没什么办法反驳呢。
丁琳知道地雷的事儿,私下问过颜神佑:“是不是要准备些物事?”
颜神佑奇怪:“要准备什么?”
丁琳道:“此物颇新奇,威力又极大,说是天雷也不奇怪呀!我让他们给小娘子设个法坛……”
颜神佑一口老血喷出:“不用了,真不用了。”
丁琳道:“来嘛!又不是头一回了,反正传说多了,不差这一件了。”
颜神佑对当神棍没兴趣,便说:“设坛,是我招的;不设,是天降的。人们是怕我还是畏天?”
丁琳惋惜地道:“那就不设了啊?”
颜神佑说:“对啊,不搞了。”
一切准备好了,阮梅他却总是不来。
好不容易,十一月底,阮梅终于做出了自己认为正确的判断,引兵往西南而来了。
临时权的消息树放倒了,不敢建烽火台,时间紧,也建不来。就这么悄悄地将消息一道传一道,坞堡进入了高级的戒备状态。颜希真与颜神佑姐妹俩亲着铠甲,一领兵御敌,一巡逻守城。颜希真特意翻出一个千人队,旁的不管,只管堡内治安。以防有人趁乱生事。
颜神佑这里,站在城头上,仰面看角楼上立的旗斗,旗斗伸出角楼,有旗手执旗,以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的信号。信号一共就那么几种:前进、后退、绕行、静止。简单易懂。
阮梅来时,坞堡大门紧闭,阮梅见便笑道:“果然是小娘们的手笔,不出来了。哎,别被她骗了,去,左右各出三千人,绕到她后面看看去!是不是有伏兵。”左右各三千身经百战之士,纵有伏兵,也足够牵制了。
阮梅算得一笔好账,亲提剩余一万四千人,也不搞什么包围四门,就直接往一个大门冲,冲破了大门就是胜利。
左右两翼一气前冲,一点抵抗都没有遇到,却猛然刹车!
前面一片,沉默得不像是活人的方阵,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眼前。颜神佑这回不玩主动出击了,都设了地雷埋伏了,再主动主击绞在一起,不是要连自己人一起炸死么?做出来的还不稳定!
颜神佑早有准备了。
她事先与阿胡推演了许多次,阿胡眼下称得上昂州方面青年军官里的侥侥者了,颜神佑请他扮演蓝军,搞了个沙盘推演。
阿胡曾言,先前故意放走的败卒必然会跟阮梅说伏击的事。若他将兵,必会留兵注意两翼,以阮梅的脾性,主动出击也未可知,纵不主动出击,也会留意的。然后全力攻打正门,无论如何,城下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