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朝中御医都无人敢给合宜诊治,外面那些大夫又个顶个的没本事,她没有办法只能来此处寻顾锦璃。
本以为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顾锦璃竟欣然应允。
站在温合宜的闺门外便能听到屋内打砸东西,痛骂婢女的声音。
温凉站在顾锦璃身前,以防屋内有东西飞出来伤到她。
待看清来人是顾锦璃,温合宜红着眼睛状若疯癫,作势便要冲上来。
顾二夫人生怕温凉将女儿一脚踹倒,忙拉过女儿,压低声音道:“顾锦璃的医术比御医都好,先让她给你瞧瞧伤口。”
想到自己脸上的伤,温合宜用力的咬着嘴唇,将恨意暂时压下。
顾锦璃已听墨踪禀明福儿伤了温合宜,可在看清温合宜脸上的伤口和残缺的耳朵时,她还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人为的伤口?
见顾锦璃脸色微沉,温二夫人忙问道:“可有办法医治?”
顾锦璃回过神,摇了摇头。
若在现代,治疗及时还有可能让伤处缝合。
可古代医学设备有限,再者说已过了多日,伤口的细胞已经坏死,再好的医术也不能让死肉复生。
见她摇头,温合宜心中的怨愤重新燃起,再也隐忍不住,对着顾锦璃破口大骂,“什么叫没有办法,你的婢女伤了我,你就必须治好我!
若非你在院子里养了一头野兽,我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你若无法医治我,要么便杀了那个婢女,要么便割了自己一只耳朵给我赔罪!”
顾锦璃听了轻轻一笑,“大妹妹,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莫要说这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话了。
若你好端端在自己院子里被福儿所伤,我一定给你一个说法。
可你趁着我不在府中,私闯我的院子,依照大梁律例,私闯民宅者,打死无罪。”
心中已有验证,顾锦璃也不再与她们虚与委蛇,笑着对温二夫人道:“二婶以后也要注意才是,别再趁着主人不在登门做客了。”
温二夫人的脸热得像被人抽了一个巴掌般,心中恼怒又后悔。
若不是她领着女儿去拿邵氏的东西,如花似玉的女儿又怎么会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温二夫人第一次知晓贪心的恶报,但为时晚矣。
顾锦璃挽着温凉转身离开,毫不理会身后温合宜那鬼哭狼嚎的声音。
只两人想到温合宜脸上的伤,都陷入了一瞬的沉默。
福儿性子虽烈喜欢动手,但还从未将人伤成这般模样,更不曾像墨踪说的那般,宛若失控的猛兽。
而温凉想的则更多了些,这次福儿是对温合宜失控,那一次呢,目标若换作她呢?
权衡之后,温凉提议要将福儿送走。
夫妻两人第一次发生了争执。
顾锦璃相信福儿不会对她出手,她此番伤人也是为了保护她的东西。
她答应过福儿会好好照顾她,福儿的心智宛若孩童,离开她又能去哪?
可温凉向来不会用她的安危冒险,任何事都有万一,而他赌不起。
怀孕的人本就心娇,见温凉如何都不松口,顾锦璃罕见的发起了小脾气。
“我答应过福儿在找到她姐姐之前都会护着她,你若能找到福儿的姐姐,我记就同意让福儿走。”
福儿与亲人走散多年,这简直是刻意为难。
长睫扇动,那双冷冽如泉的眸子溢满了可怜,“锦儿,你欺负我。”
顾锦璃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瞬间碎成了玻璃渣子,她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将他往屋外一推,还顺便挂上了门栓,“我不管,你去找福儿的姐姐吧,什么时候找到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温凉有些哭笑不得,原来不管什么样的女孩子发起脾气来都是不讲道理的。
不过,这个样子倒很是可爱。
顾锦璃什么都好,就是太冷静太聪明,难得见她使性子,温凉觉得十分新奇。
但他还是听话的将任务交给了秦俢,让他务必要找到福儿的姐姐。
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方能休息。
秦俢:“……”
你们小两口打情骂俏,为什么要我买单?
简直没有天理啊!
……
谋逆案仍在审查中,因此事被问责的大臣竟比建明帝即位以来加起来都要多。
而众人也通过此事见识到了建明帝的手腕,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帝王一点都不好糊弄。
史书将此事记为秋猎之乱,此案更对大梁百年内的发展有着至深的影响。
“父亲,温平还在大理寺中,他会不会说些不该说?”蒋兴还从未见建明帝弄过这般大的阵仗,心中很是惊慌。
生怕建明帝处理了这些朝臣之后,下一个便轮到他们英国公府。
英国公的病弱并未完全演出来的,得知自己中计后,他的心口越来越疼,精神大不如以往。
可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倒下,否则就再无翻身的机会。
“慌什么,就算温平知道的事情多一些,他手中并无证据,由得他们去审。”而且他已在温平体内中了蛊虫,这两日便可成熟,届时自可了断他的命。
英国公的沉稳让蒋兴心绪稍平,可他心中却涌起了更多的不甘,“父亲,您既做了如此大的筹谋,怎么不事先知会儿子一声,儿子若知道,也好助父亲一臂之力。
魏岳谢昆都是无用之辈,否则这次我们怎么会输的这般惨?”
英国公冷冷瞥他一眼,“若我事先透露给你,你打算怎么做?”
蒋兴早已想过,立刻道:“自然多派人手包围猎场,趁着陛下受伤之际,将他们一网打尽!”
蒋兴一直觉得父亲做事就是太谨慎了,顾虑太多以至于失了先机。
区区平阳王府,如何就值得被父亲当作眼中钉?
就该趁着傅棱重伤,将那些敢不服的人尽数杀了,包括丽妃傅凛等人,直接扶五殿下即位,且不皆大欢喜?
看着蒋兴为自己的蠢主意而沾沾自喜,英国公早已练就了强大的心脏,麻木的生不起气来。
见父亲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蒋兴笑容一顿,弱弱道:“怎么了父亲,可是我说的不对?”
“何止不对,简直异想天开,你把潘家军与薛家军当成什么了?摆设?”
民心虽不值钱,却不能不在乎,只有名正言顺,才能坐稳那个位置。
若真落得个弑君杀父的骂名,各地统帅藩王岂不都能打着清君侧的旗来讨伐他们了?
英国公抬抬手,无力轻叹,“退下吧,你只要别做蠢事拖我后腿,就算帮我了。”
他现在谁也信不着,只信自己。
蒋兴不敢反驳,可眸底却闪着不甘。
又是这样!
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父亲为何就不能正眼看看他?
他不甘心,他迟早有一日会让父亲见识到他的能力!
……
宣亲王奉诏入宫,一时猜不透建明帝找他何事。
这次他只隔岸观火,并未参与此事,应不会连累到他身上才对。
建明帝的身体未完全康复,有些苍白的脸色显得他那双眸子越发的幽黑,较之以往更显凌厉。
宣亲王以前未曾瞧上过这个皇侄,可此番见识过他的铁血手段,宣亲王对他不觉间多了两分恭谨。
建明帝抬眼,看了看他,“平身吧,今日唤皇叔来此是有件事要吩咐皇叔。”
“陛下请言。”宣亲王垂首平静应道。
可下一瞬他便猛然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满是震惊,“温凉是珍妃之子?”
建明帝淡淡颔首,仿若说着最正常不过的事,“温凉是珍妃的遗腹子,朕担心他留在宫里会遭人迫害,是以将他交与平阳王抚养。
现朕准备让他认祖归宗,届时还请皇叔在朝廷众臣面前做个见证。”
有宣亲王为证,朝中大臣便能安分许多。
宣亲王脑中一片混沌,从没做过这等猜想。
若是以往,他许是还会答应,可温凉将蓉儿伤成那般模样,他怎会让他如愿。
宣亲王的拒绝在建明帝的意料之中,建明帝却也不慌不气,只冷冷牵起嘴角,语气幽幽,“皇叔,您可知欺君是何罪过?
本应下葬的临安乡君却变成了您的干孙女傅蓉,此事一旦揭晓,宣亲王府怕是就要再办一次丧事了。”
宣亲王心神一颤,难以置信的望着建明帝,“这些都是您早就算计好的?”
什么保全他的骨血,实则不过是为了今日拿捏住他的软肋。
建明帝微微眯着眸子,呵笑一声,“不然皇叔以为朕为何要留那逆女一命?
朕刚才也说了,朕有事吩咐皇叔去做,是吩咐,不是商量,可容不得皇叔拒绝。”
望着嘴角凝笑的建明帝,宣亲王第一次对这个侄儿帝王生出畏惧。
本以为他荒唐随性,可实则他却是个心机至深之辈,如今他终于露出他的真面目了。
他们,都被他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