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能感觉得出陈羽宗情绪的紧绷,她喝了口咖啡:“要叫点东西吃么?”
陈羽宗摇头,又看了看手表。
“赶时间?”她明知故问,“那长话短说,你发我的邮件我都看了,但是你却没提奥兰多教授的事情,为什么?”
陈羽宗说:“我想再等等。”
“等什么?”
陈羽宗沉默了。
……
谢亦骞走在前头,面对两旁投来的各种目光,到底还是没忍住瞥了眼身后把兜帽前扯盖住眼睛,又把领口拉到鼻子以下的人。
“你的忍术哪个老师教的?”
米绪忙用手指抵在嘴边的位置:“嘘……不要暴露!”
谢亦骞:“……”
瞥了眼一旁淡定自若显然对此已是习以为常的葛晓霖,谢亦骞无语地继续往前走,挑了一面装饰木栏前的位子坐下。
米绪一进来就用他的雷达系统将整个咖啡厅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扫荡,然后他注意到陈羽宗面前坐的是一个女人,那女人穿得很得体,模样也很年轻,长相更是出挑得让人想不注意都难,如果不是她与陈羽宗过分相似的五官和米绪知道陈羽宗只有一个弟弟,并无其他姐妹,米绪真要以为这是哪里来勾搭他的倾城少妇了。
此刻他不由要给谢亦骞竖个大拇指,这丫选的地方真是要多隐蔽就多隐蔽,这家伙对于偷鸡摸狗暗度陈仓的事果然信手捏来天赋异禀。
然后不等米绪换一个姿势,或者调整好角度来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巨大信息,一盆冰水已是冷不丁当头朝他泼了过来。
泼冰水的正是那位美丽的妇人,米绪听见她缓缓地说:“你现在是在浪费时间,羽宗。”
☆、我会走的。
服务生上了饮料,葛晓霖把一杯奶茶推到了米绪面前,他却没接,目光有些直愣愣的看着虚空处。
米绪在等着陈羽宗的回复,但是陈羽宗却没说话,反而是那位女士又开口了。
她说:“你一向懂事,让我放心,也让我骄傲,你已经长大了,这些年我也从来没有干涉过你的决定,但是有时候某些环境会让人身处其中,以致被一些情绪影响了正常的理性判断,这些我和你父亲都曾经历过,而这时候旁人适当的提醒是很重要的,如果你足够聪明,就不该让你的人生出现莫名的弯路。”
陈羽宗终于道:“这不是弯路……”
对面的人却不这么认为:“至少现在他干涉到了你生活原本的节奏,你敢说如果没有那些额外的考量,你还会留在这里耗时间吗?羽宗,你比我清楚你现在最该做的是什么,时机、条件、人选都已经成熟,你最该做的是在最好的时间抓住它,而不是拖延下去,留下除了原地踏步没有任何用处,早走晚走都要走,何不潇洒一点呢?”
陈羽宗转头望向窗外,夜幕降临,街上来来回回的人流不少,璀璨的霓虹交织,就他这个角度能清楚的看清对面“武火快烧”四个大字,也是这一次米绪请他吃饭的目的地。
“学生时代的爱情很美好,尽管也许我未必认同你的选择,但是这并不是我这一次来的主要目的,相比于此我更关心你的前途,或许你以为你耽误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留学机会,但是一年的时间太久了,很多想法也许都会因此而改变,包括你在学业上的热情、你的进取心,和其他的机遇,羽宗,你不该冒这个险。你明白我的意思,对不对?”
陈羽宗的视线从窗外转了过来,看向对面的人,也就是他的母亲,罗珏。
陈羽宗说:“对,所以……我会走的。”
“——咣当!”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不远处响起,陈羽宗察觉到什么,猛然回头,就看见谢亦骞和葛晓霖坐在身后不远处的桌边看着他们。
陈羽宗心内一凛,左右看了看,起身问道:“他呢?”
葛晓霖冷冷地别开眼没说话。
谢亦骞则弯腰捡起地上被他摔碎了的咖啡杯,招呼服务生来清理。
“走了啊……”他笑了笑,“刚从你身边过去的,你没注意吗?!”转而又小声感叹,“我错怪他了,那忍术还是学得不一般……”
葛晓霖以为陈羽宗会面色大变,或者丢下一句“他往哪里走了?”就急忙追出去,但是对方却没有,不仅没有,陈羽宗还一派淡然地又坐了回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葛晓霖瞪着陈羽宗半晌,好像确认了他的真实态度后,扔下勺子,起身朝米绪离开的方向跑了出去。
谢亦骞望着葛晓霖的背影倒是皱起了眉,脸上玩味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对上罗珏看过来的洞悉目光,他挺直了腰板叫了声:“阿姨……”
罗珏颔首,微微笑说:“亦骞,我们也有一阵不见了吧,你父母好吗?”
如果罗珏和陈羽宗不坐在一起的话,也许你未必会觉得他们有什么相像之处,毕竟外表看上去他们是完全两种风格的气质,但是母子牵绊必然非同一般,尽管陈羽宗平时低调再低调,但是他那种华丽张扬的属性完全继承自眼前的女人,这一家子的闪光度哪怕给丢煤窑里封了盖估计都没办法随便抹杀,就好像此刻罗珏笑起来,你就会觉得这小小的一个咖啡厅都要盛不下那种光芒了但是谢亦骞从小被她看着长大,他可是深知罗珏的脾性,和自家那两位火了能把屋顶都掀了的父母不同,这位阿姨清清冷冷的,谢亦骞也从没见过她发火,可别说他,就连夏淼淼打小遇上罗珏都莫名的不敢吭声,要不然也不会一听说这事儿夏淼淼就心急火燎让他过来了,自己却躲在后头。
“阿姨,”谢亦骞一番琢磨,又看了眼低着头的陈羽宗,还是决定问清楚,“我只想确认一下,是……我哥给您打的电话吗?”瞧对方态度,显然已是把陈羽宗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怕是连米绪的也逃不过。
罗珏喝了口咖啡,声调依旧轻柔:“亦骞,你从小就聪明,长大了条件也那么好,不过,你也要好好的,别老是让你父母担心,也让你哥哥操心,我这次来的急,改天找个时间请他们吃饭,也谢谢亦炀一直以来对羽宗的照顾。”
谢亦骞跟被掐了尾巴的兔子似的,罗珏那么一说,他只得笑着点了点头,给陈羽宗投去了一个“同病相怜、兄弟你别怕还有我在!”的支持目光后,先一步的……溜出了咖啡馆。
陈羽宗沉默地看着谢亦骞远去的背影……
“既然决定要走,那很多事都应该安排起来了。”
罗珏的话拉回了陈羽宗的视线:“我觉得,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罗珏一怔。
……
陈羽宗从出了咖啡馆就开始给米绪打电话,只是一直没有被接听,等到他拦到出租车后,对方的手机则显示已关机的提示音。
陈羽宗沉默地捏着手机看向外头流泻的景致,然而待车一停妥,他却丢了钱直接打开门飞奔下来往寝室冲去。
于是当夜有人惊异地瞧见向来悠然自若走路无声的大城草竟然一路横穿整个u大前行政楼广场,又越过操场,如一阵旋风般刮过众人的眼前,然后极速消失在了宿舍楼内,让所有目睹之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羽宗跑到楼下的时候就发现寝室里的灯是灭的,但是他却脚步不停,一口气跑上六楼,继而掏出钥匙开门,直到对上空空如也的房间和床铺时,他才真的确认,米绪没有回来。
他没有回来,两人在一起同寝了一年多,这还是米绪第一次夜不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