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姚轩釜底抽薪,直接将锦瑟这步棋废掉的原因。
“看起来,真的要往行宫那儿走一遭了。”淡漠的饮一口茶,她轻轻笑了。
太后打算往清河行宫去住一阵子,清心念佛,这消息传出去,并没有引起多么大的波澜。
毕竟这会儿前朝稳定,圣上又无后宫,太后此前病过一场,往幽静的清河行宫去休养一阵,并不奇怪。
承熙知道的比别人多些,屏退众人,悄声问母后:“不是不喜欢楚王兄吗,怎么还叫他暗中跟从。”
“在共同的利益面前,联合是很容易的。”锦书抚摸儿子就面颊,如此道。
承熙眼睫眨了一下,道:“因为有人一道算计楚王府与姚家吗?”
“也可以这样讲。”锦书略加思索,轻轻笑了。
“小胖子,”她瞧着愈发敏达的儿子,道:“头脑愈发聪明了。”
“我早就不胖了,”承熙想起自己圆滚滚的小时候,以及儿时留下的画像,嘟囔道:“母后不要笑话我。”
“不笑不笑,”锦书目光温柔:“承熙无论怎么样,都是母后最喜欢的。”
清河行宫坐落在长安以南,地处偏低,气温较之别处更高,令有温泉散布,每每春日到临,百花争芳,温暖明媚,好不宜人。
先帝驾崩之后,锦书少有舒心时候,这会儿往清河行宫来,也是趁机散心。
承安扮作寻常侍卫,在她车驾一侧护卫,神情端凝,浑然不似年夜里同她求爱的温情模样,倒叫锦书有些讶异。
“正事与私事,我还是分得清的,”许是察觉到她目光,承安莞尔道:“娘娘别轻看人。”
锦书淡淡笑了一笑,没有应声。
“日头真好,”承安声音低沉,似是喟叹:“我第一次见到娘娘时,也是这样一个上午。”
锦书微微一怔,随即道:“是在井巷吗?”
“不是,”承安缓缓道:“是在药房外。”
侧过脸去看她,他轮廓分明的面容上,有种近乎虚幻的柔和:“你坐在窗前看书,美极了。”
第147章 忆起
锦书不意他竟说起这个来, 一时之间, 竟怔住了。
“都过去了, 承安,”最后, 她轻轻道:“你和我,再回不到从前了。”
是啊。
承安面上笑意也有些畅然感念。
她已经是万人之上的皇太后,他也是不再是昔年任人轻慢的皇子,即便人还是当初的那个人,心境却很难再同此前一般了。
许是因为提起从前那些旧事, 二人心中或多或少染了几分阴霾,彼此之间的关系倒是和缓些,顺利到了清河行宫, 一路无话。
正是阳春三月, 草长莺飞,清河行宫处于一片河谷, 正是春光明媚的时节。
知晓太后往这儿小住,此地总管早早将宫室打理出来, 锦书扶着红叶的手进了内殿, 便见周遭器物雅致中不乏贵气, 却没有什么热烈色泽,桌案上花瓶里插着娇艳海棠, 想来是仔细准备过的。
“我有些乏了, 先在此歇一歇, ”她向一侧候着, 等候吩咐的内侍道:“给圣上送个信儿,说这边儿一切安好,退下吧。”
离了长安那些诡谲心思,她反倒觉得自在起来,懒洋洋的躺了会儿,直到午后方才转醒。
红芳忖度她心思,为她梳了简单发髻,只簪了一只银钗,再无珠饰,清素素的,像是一树梨花。
承安带人巡视一圈儿,回去时便见她正握着剪刀修剪那束海棠,面似桃花,竟不比那枝海棠逊色。
顿了顿,他方才道:“娘娘安心,一切皆好。”
虽然不喜欢他的野心,但对于他的能力,锦书还是信得过的,淡淡点头,没有做声。
承安不欲在这时讨嫌,向她一礼,退了出去。
锦书在清河留的久了,许是换了环境的缘故,心境也渐渐开阔起来,每日闲暇时便对窗翻书,要不便做会儿刺绣,天气明媚时,便带着宫人们四处走走,竟有了几分出嫁前在姚家度日时的感觉。
承安扮作侍卫,远远跟着,望见她脸颊上恬淡笑意,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这等日子,其实也很好。
幕后之人很沉稳,在听闻姚家姑娘病了,正在休养这事儿后,也依旧不动声色,似乎极有耐心。
但相比之下,锦书的耐心要比他们好多了。
她还年轻,才二十四岁,怎么着还活不到五十?
熬也能熬死他们。
再则,她心里很清楚,对方其实熬不起。
承熙继位近四个月,前有先帝安排庇护,后有诸多托孤大臣保驾护航,拖得时间越久,他的位子便越稳当,对方想要得手的机会便越小。
这会儿锦瑟这条路走不通,他们只能选择一条更激进的。
譬如说,行刺太后,将这事儿栽赃到楚王身上。
锦书在清河行宫呆了近一个月,也算是休养得宜,脸色瞧着好多了,身体也有所恢复,想起最初出宫的目的,倒有些啼笑皆非。
这日傍晚,忽的开始落雨,雨势并不算大,锦书坐在窗前,瞧着那株黄槐决明上的花朵被雨点打的歪歪扭扭,倒也可怜。
一只手伸过去,将它垂在窗边的那枝黄花儿摘了,从容的放到她面前去,随即将窗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