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杨素对李靖的评价,满堂宾客无不惊骇,上百道目光登时尽都集中在这个年仅十龄的稚童身上。
若换个孩童,不管他如何聪颖早慧,此刻也不免要略显出些拘谨之态。但李靖前后两世都潜心修行武道,早将一颗心打磨得稳如山、坚如金、静如水、冷如霜。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容一笑,再次向着杨素长揖道:“世伯谬赞,小子惶愧无地。”
看到此子心性如此淡静从容,杨素对他愈发地高看了一眼,当即请韩擒虎就座,韩世谔与李靖亦像其他少年一般侍立在他的身后。
又过了一阵,杨素看着所邀的宾客皆以到齐,便先传下开席的命令,随后又对座上的众宾客笑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在此吃吃喝喝,让小家伙们在一旁干看着也不成话。我在偏厅另设了筵席,便请诸位公子同到彼处赴宴。”
说罢,他又转头吩咐在身边侍立的赤面少年道:“玄感,你要代为父好生招待诸位公子,不可失了礼数。”
这少年正是杨素长子杨玄感,他躬身领命之后,走到大厅正中向着四周团团一揖道:“诸位尊兄,请随小弟前来。”
差不多所有的少年都正苦恼于陪在长辈身边大不自在,其中更有多人与这杨玄感素有交情,见他招呼,俱都喜笑颜开,强捺着性子装模作样地请示了自家长辈后,便一窝蜂地跟着杨玄感出厅门而去。
李靖被韩世谔拖着随众而出,他眼望着走在前面被十多个少年众星捧月般簇拥这的杨玄感,不觉若有所思,暗忖道:“杨素此次宴会当是有心之举,只怕是要为他这儿子预先聚拢人脉,铺设道路。”
一众少年转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座同样宽敞的大厅之内,见里面果然已经摆下筵席。大家拥杨玄感坐了主位,又各自按照自家长辈在朝中的官衔品级分别落座,竟是秩序井然,毫无错乱,显示出宦门子弟与寻常人家孩子的不同之处。
那杨玄感见大家均已就座,遂举起案上的酒杯,向着众人致意道:“今日诸位尊兄光临寒舍,实令小弟蓬荜生辉,在此仅以这一杯薄酒,聊表小弟欢喜之情。”
说罢举杯一饮而尽,翻手一亮杯底,众少年皆齐声喝彩。
随后杨玄感邀众少年一起饮了几杯,又从主位上走下来,逐桌敬酒谈笑。李靖在一旁看着他饮酒时酒到杯干,真个是豪气干云,交谈时温言笑语,令人如沐春风,虽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却已分明一派泱泱大家之风。
不多时杨玄感走到韩世谔和李靖的席位前,两人忙起身相迎。韩世谔素日与杨玄感的关系不错,杨玄感先和他对饮一杯又说笑了几句,神态很是亲近。而后他举杯向李靖笑道:“平日常听世谔说他有一位表弟如何如何不凡,我们还以为这貌似忠厚实则奸猾的家伙又在夸夸其谈,今日见到李兄,才知他竟是难得地说了实话!”
满堂少年尽被杨玄感有趣的言辞逗得大笑。韩世谔涨红了脸喝道:“玄感,你怎敢如此诋毁俺老韩?没说的,你将那匹踏雪乌骓马借老韩骑上几天,便算是赔罪了!”
杨玄感笑道:“一匹马值得什么,你若喜欢等下尽管骑去便了。不过某自认对你的评价甚是公允,这赔罪的说法是绝不会认的!”
众少年又是一阵大笑。
杨玄感向李靖道:“今日见过,大家便算是朋友。听世谔说我要长你四岁,便托大直呼你一声药师,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使人来知会一声。不是愚兄夸口,在这京师地面上,无论事情大小,愚兄定能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李靖举杯敬酒,笑道:“如此小弟便提前谢过了玄感兄,日后定少不得相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