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搂着她,讲起旧事。
“……我小时候也是极淘气的,上树掏鸟下荷塘捞鱼,有次还差点淹死在荷花池。有时候还闯进爹爹书房,将他的书画都胡乱糟蹋一气,不过爹爹脾气好,从来不生气,只说小子不淘那是闺女,就不是小子了。有他这么纵着,我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后来……寄居在舅舅家,起先还是孩子心性,淘气了几次,娘亲气的狠了,从来不曾发脾气的她将我狠揍了一回,我就乖了很多。后来便越来越懂事……有时候跟阿娇呆着,就觉得倒越来越像小时候了,忍不住就想淘气……”
年深日久,父母在世的日子也许算是他生命中最快乐幸福的生活了,所以语调里还浸染着当初的快乐与深深的怀念。胡娇也记得自家老爹在世之时对她宠的无法无天,某些方面来说,他们的命运有共通之处,只是胡娇幸运的是还摊上了个好哥哥胡厚福,因此哪怕父母双亡,也并没受什么委屈,至今还是个横冲直撞的性子。
她心中微悯,大约每个学会看人脸色的孩子都必然要经历一个心酸的过程。因此那些天真不解世情的岁月就格外令人留恋。她将自己使劲往许清嘉怀里塞了塞,仿佛是以最亲近的姿势来表明自己的亲密之意,嘴里却道:“你现在见天淘也没事儿,我会代替婆婆管教你的。打屁股还是扔荷花池,你自己选一个喜欢的。”
许清嘉低头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哑声低语:“都不选!我选这个。”不住往她耳洞里吹热气。
这日县令大人往前衙去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到下午了。跟着他出门的人早都已经来衙门坐班了。高正一见到他,便神色古怪,“大人一路劳顿,瞧着今儿气色不错啊。”这神色瞧着就是吃饱喝足某方面也十分满足的模样了。
他想象一下回家听到传闻的惊悚感,都觉得县令大人真是胆量气魄异于常人,不由十分佩服。
“县尉也气色不错。”许清嘉翻着案头放着的卷宗,随口道:“有没有问过赵二,咱们出去这些日子,县上可有什么大事?”
高正还当他一早就知道了,夫人怎么着也要表表功劳的吧?没想到夫人做好事不留名,将这事留给他们前衙的人来做,当下便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县令大人:你家老婆太能干!
“不如……叫赵二钱章他们过来回话?”反正他也不在县上,谁留守县衙,前来跟大人回个话也是应该的。
不多会儿,赵二钱章便一前一后的来了,听得许清嘉问起县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赵二便有几分犹豫,瞧瞧旁边钱章跃跃欲试,大有“要替自己的偶像表功”的冲动,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别的事倒也没有,都是些小事,只有一件事……”在县令大人瞧过来的眼光里,十分艰难的回答:“大约在半个月以前,县上出了一桩灭门惨案,一家五口被杀!”
许清嘉一下子站了起来:“啊?!尸体呢?可有验看过?有没有嫌犯的线索?”
高正在旁扭过头去,假装研究县令大人座椅靠背上的花纹,反正他不在县里,发生了什么都只是道听途说,坚决不能拿到县令面前来。
赵二见县令大人似乎要立刻准备起身去查看凶案现场的打算,忙道:“尸体都已经拉到义庄去了,这会儿恐怕老杨头都已经处理掉了。被杀的那家人院子也被封起来了——”后面的话未说完,已经被许清嘉打断:“胡闹!案子都没破,怎么能将尸体处理了?!这不是胡闹吗?!”
钱章在旁插嘴:“大人,案子已经破了,是那户人家的邻人男子所为,凶手都已经打进了大牢,口供都已经录了,犯人也已经签字画押认了罪,只等大人来了结案呢。”最后意犹未尽的加了一句:“这案子还是夫人破的呢!”语气简直不能够骄傲!
“什么?”
许清嘉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赵二此刻十分理解县令大人的失态,想当初他听到这件案子被县令夫人破了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还当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呢。
钱章见县令大人确实不知,为了替偶像歌功颂德,少不得要再来一遍当日破案的实况转播,顺便当着赵二的面黑了他一把,将他当日装病,推了此事给夫人顶雷,夫人二话不说接下这件事,亲自勘察凶案现场,又再三再四传访贺家邻居,最后更是亲力亲为扮诈尸吓的吴逢吐露了真话,破了案子都讲了一遍。
他讲的很兴奋,县令大人听的很梦幻。
县令大人昨晚到今天上午,一颗心还沉浸在“我的老婆是个光明的小天使说不定此刻肚子里就已经揣着另外一只小天使”的幸福生活里,忽然之间听到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那个版本里“我的老婆能通灵,我的老婆会断案,我的老婆酷炫吊炸天……”完全无法接受好嘛!
这分明是传奇故事里的人物,哪里是睡在他身边的阿娇妹妹?!
这也太震撼人心了!
作为县令夫人的脑残粉,钱章完全没有考虑到此事对县令大人的冲击力,顾自夸耀县令夫人的丰功伟绩,并且旁敲侧击的向县令大人献上对偶像的仰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