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三觉得眼前满天都是血红色,那些官军显得各个面目狰狞,他终于忍不住反胃,停下了脚步,呕的一声,低头呕吐了起来。
可是后面的人却推着他继续朝前冲去,他惊恐万状的挥舞着手中的腰刀,大叫着试图格开离他越来越近的官兵的长枪,可是却怎么也挡不开这么多枪尖。
又是一声震天的“杀……”声响起,戴三眼睁睁的看着一支长枪破开了他的刀,直直的插入到了他的胸口之中,他只是觉得心口猛的一凉,全身的力气仿佛顿时都被抽空了一般,右手一软,那把跟了他刚刚几个月的腰刀,便当啷一声掉落在了地上,戴三右手伸开,想要抓住插在他胸口的这杆长枪,但是不待他抓住枪杆,握着这支长枪的那个官兵便一下把长枪从他的胸口抽离,带着一股血箭朝前喷射了出去。
戴三惊惧的张着嘴,但是却没有发出惨叫声,看着对面的那个官兵的眼睛,他忽然意识到,对方的眼神是代表着鄙视和轻蔑,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正在朝外飚血的胸口,轻声嘟囔了一句:“娘的!原来官兵不好惹呀……”话没说完,他眼前猛的一黑,便一头朝前扑倒了下去,耳边这个时候又一次响起了宋军官兵的吼声:“杀……”
叛军如同潮水一般的涌向了宋军的阵列,试图压垮宋军的阵型,但是宋军的阵列仿佛如同钢浇铁铸一般,在这样的洪潮之下屹立不动,任凭叛军的人潮如何冲击,前排的长枪兵都反复的重复着一个动作,整齐的喊出杀字之后,奋力朝前刺出手中的长枪,而不会去管眼前到底是不是有人。
整个宋军的前列,长枪兵如同一架高效的机器一般,反复的做着刺杀的动作,将一个个冲到他们面前的叛军刺死在面前,直至形成一道尸墙。
也有一些宋军官兵会中箭或者被对方的枪给捅到,扑倒在队列之中,但是后面一排的宋军兵卒,毫不犹豫的便朝前迈步,挺着长枪接替了前排伤亡弟兄的位置,跟着前排的弟兄继续整齐的吼着杀字,将长枪不断的朝前一次次的刺出,直到他自己也倒下为止。
陈三枪望着宋军的阵列,看着自己的人如同草芥一般的被宋军的枪兵一排排的刺杀,嘴巴张开半天没有说话,他几乎要被这种单方面屠杀一般的战术给吓傻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只是这么简单往复的刺杀,便能阻住他这么多人马的不断冲击,而且丝毫还没有崩溃的迹象,而宋军后列的弓箭手也同样不紧不慢的开弓、放箭,再开弓、再放箭,朝着后续冲近的义军不断的释放着夺命的箭雨,似乎对方并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可是却让他手下的兵将们死伤惨重。
就在这个时候,他远远的看到了张魔王率领一支兵马,喊啥震天冲出了山口,朝着宋军的左翼潮水一般的涌去,陈三枪这会儿魂魄仿佛才归位了一般,转身大吼道:“继续击鼓助威!接着派人继续冲锋,直至将宋军给我压垮为止!给我杀呀!”
中军之中的叛军将士摇旗呐喊,喊杀声滚雷一般的朝着四面八方传去,更多的战鼓这个时候也被擂响了起来,天地间万物为之失色。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宋军之中猛然震动了起来,接着一股股浓烟和烈焰朝着左翼冲出,过了一阵之后,陈三枪才听到了一连串的滚雷般的巨大轰鸣声。
“那是什么?”陈三枪赶紧注目朝着宋军左翼方向望去,但是接着便看到在张魔王冲锋的队伍前面腾起了一团团土尘,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入到了张魔王的队伍之中,无数人的残肢断臂随之便飞了起来。
周昊率领两都身披奇怪式样甲胄的官兵,在宋军右翼列阵,一千人全部都是手持长柄大刀,默不作声的望着眼前的那片树林。
而在他们的背后,却陈列着一排的车辆,每辆车上都固定着一部轻型床子弩,这是宋军都作院近期刚刚交付给殿前司使用的一种车弩,解决了以前床子弩不利于随军野战的问题,毕竟大炮这种东西还是新鲜事物,除了高怀远私人的铸造厂可以铸造之外,宋军的都作院还不可能获得这样的技术,于是刘大勇便着令都作院研制了这种可以用推车推着走的车载床子弩,配发给了殿前司军中试用,这一次也被高怀远一并带到了江南西路平叛使用。
假如说那些火炮起的是大炮的作用的话,那么在他眼中,这些车载床子弩便是这个时代的重机枪,每一架床子弩都有五条弩槽,也就可以同时放置五支弩箭,这些弩箭虽然比不上守城用的那种大型床子弩大,但是起码也赶上了小型标枪一般粗细,威力同样不容小觑,眼下这些车弩全部被放在了大军的右翼,交给了周昊调用。
周昊这次没有乘马,而是和周围那些兵卒们一样,持着一把长刀,静静的站在队列最右侧,眼睛死死盯着眼前不足三百步的树林,这个距离刚好是普通硬弩无法企及的位置,却刚刚好是车弩的有效射程,整座山林之中鸦雀无声,连一只飞鸟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