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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起居注 华飞白 4605 字 14天前

何鼎立刻遣了小太监出去,不多时一位年轻的锦衣卫小旗便走了进来,给帝后行礼:“微臣田疆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帝后定睛一看,便认出他就是方才给郑旺用刑的人。彼时郑旺不知此人是谁,但他定然早就知道这便是自己的岳父了。即使如此,他打起岳父来也丝毫不含糊,很是公平公正——当然,想必也不乏给爱妻出气的意思。

朱祐樘不由得哑然失笑。仔细想想,田疆虽有“逆殴”岳父之嫌,但对郑旺这等泼皮无赖,又何必讲什么孝道呢?“田小旗,你与郑氏在这件案子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便升你为试百户罢。你的母亲和郑氏都封为从六品敕命安人。”

自从七品的小旗一跃成为从六品的试百户,田疆与郑金莲自是喜出望外,立即跪下来叩谢天恩。经过这一件事,这对年轻夫妇也已经深深地明白,他们的晋身之途都系于皇后娘娘身上。只要能给皇后娘娘立功,便是给皇帝陛下立功,升迁自然不在话下——连张清皎或许都没有料到,无形之间,她又收了两名忠诚度不错的从属。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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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金莲夫妇:ヾ(^▽^)ノ,跟着皇后娘娘有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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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上次是我弄错了,将金莲的孺人写成了安人。金莲现在才成了安人,以前只是孺人。她相公也是因为这次的案子才升官哒!

第288章 册封太子

虽说郑旺一案的幕后指使者依旧是疑点重重, 但帝后二人转天就将此事放下了。原因无他, 三月初八正是册封太子的大吉之日。他们俩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即将接受册封的大胖儿子, 哪里还顾得上想其他事?

尽管册立东宫定在了辰时正,但朱祐樘和张清皎早在寅时末便起身了。两人一同沐浴更衣,按照礼制,朱祐樘穿了身皮弁, 张清皎则穿了大衫霞帔。前者一身绛红纱袍,后者内穿红色鞠衣外罩明黄色大衫, 瞧起来格外相配。

装扮妥当后, 两人这才前往育婴室探看小家伙。眼看着已经快要卯时末了, 便是再舍不得, 他们也得将沉睡的小家伙唤醒。朱祐樘试探性地唤着小家伙, 声音轻得仿佛像是不愿意惊醒他的美梦似的:“大哥儿?大哥儿?”

如此轻柔的呼唤,小家伙自然不可能听得见。张清皎挑起眉,命人拿来温水浸湿的巾帕, 给小家伙擦了擦脸。小家伙皱起眉,蹬了蹬腿,迷迷糊糊地张开了眼睛。见唤醒他的是父母,他毫不客气地放声嚎哭起来,听起来真是委屈极了。

经过将近半年的“折磨”,坤宁宫一干人等早已习惯了“魔音穿脑”的感觉, 帝后也不例外。以前听见小家伙哭,两人多少都会觉得有些烦躁,如今却已经处之泰然, 甚至能够淡定地说起话来——诸如皇帝陛下便满脸心疼地道:“他平日都是辰时正才醒过来,今日确实是叫得太早了些。唉,早知如此,我便该让礼部再推后半个时辰,定在辰时末。”

“不过是少睡半个时辰罢了,下午早些哄他午睡便能补回来了。”张清皎嗔道,“眼下你如此宠他,等他日后该出阁读书了,岂不是会将文华殿读书的规矩也改掉?到时候他说他只能在辰时初起身,你也由得他去么?”

“他眼下不是年纪还小么……”朱祐樘道,在自家卿卿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等他年纪大些,我自然便不会这么宠他,而是会给他立规矩。卿卿,你想想罢,在他出阁读书之前,拢共也就这么几年能宠着他、纵着他……”

“我已经够宠他了。”张清皎道,“这件事你也已经尽力而为了。按照旧例,原本该是辰时初开始的。已经推后了半个时辰,后头的行程早便塞满了。若是再推后,怕是赶不及在午时之前行完礼。”

见无良的爹娘只顾着说话,不理会自己,小家伙的哭声再次拔高了,抽抽噎噎地向着他们张开了手。张清皎低头看了看已经换上的大衫霞帔,让云安给她套了件外衫,这才把小东西抱起来:“你甚么时候才能听懂呢?只要你不哭,爹和娘自然不会丢下你不管。你的哭声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懂么?”

小家伙将眼泪鼻涕都擦在她的外衫上,用行动表示,他目前仍是懵懂无知的状态。张清皎自然不能与不到半岁的他计较,亲自给他擦干眼泪,哄着他先吃了一小碗羊奶以及些许菜泥。虽说已经吃了不少,但小家伙仍然锲而不舍地往自家娘怀里钻,以实际行动证明之前的都只是前菜,他的主食依然是娘的乳水。

朱祐樘见他又有仰天大哭的迹象,赶紧道:“卿卿还是喂一喂他罢,不然他一直念着,恐怕待会儿册封时也安静不下来。”其实,他更想说,以大胖儿子对母乳的依赖,卿卿真能成功给他断奶么?

张清皎实在无法,只得将大衫霞帔换下来,先喂饱了儿子,再重新穿上礼服。礼服穿着格外繁琐,等她衣冠整齐的时候,云安等人也已经给小家伙换上了一身衮冕。乍一看去,小家伙的脑袋都几乎要被冕冠遮住了。他倒是不嫌冕冠太沉,一直试图去抓冠上垂下来的九旒珠子,玩得不亦乐乎。

见小太子的注意力都在旒珠上,沈尚仪赶紧抱起他前往文华殿。张清皎立在坤宁宫门口,目送他咿咿呀呀地被抱着远去,心里不知怎地,觉得格外复杂。这时候,小家伙忽然意识到自家娘没有一起过来,顿时直起身子往沈尚仪身后看过去:“呀!”

张清皎朝着他微微一笑,小家伙歪着脑袋也露出了笑容。但紧接着他发现,自家娘依然没有挪步子跟着他一起走的意思,眼眶顿时就红了。旁观这一切的朱祐樘赶紧道:“卿卿,一起去文华殿!”

张清皎怔住了:“仪注——”仪注绝不可能让皇后去文华殿啊,那可是外朝。

“横竖仪注上也没有写皇后绝不能出现在文华殿,你便去罢。待会儿授宝册的时候,你隐在内殿,不让张懋和刘吉发现就是了。”朱祐樘道。对于他而言,在大胖儿子和自家卿卿面前,所有的规矩都可以让一让道。只是自家卿卿一向恪守宫规,不轻易逾矩,他才没有机会纵容她罢了。“如今最紧要的便是顺利册封,其他都不重要。”

张清皎也怜惜舍不得离开她的小家伙,便吩咐卤簿低调行事,以一乘暖轿赶到文华殿即可。出于安抚小家伙的需要,沈尚仪抱着他与她同乘,跪坐在她膝边。小家伙躺在沈尚仪怀里,左瞥瞥确定娘在身边,右瞥瞥又发现了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旒珠,胖爪子情不自禁地又伸了出去。

这时候,朱祐樘已经来到了奉天殿,正襟危坐,看着底下的官员们一步一步完成礼仪。他给大胖儿子选的册封正使是英国公张懋,副使是刘吉刘首辅。虽说他对副使的人选有些不满意,但这种重要时刻,说什么都不可能让任何人越过首辅行事。

张懋与刘吉跪拜之后,便听传制官高声道:“弘治五年三月初八日,册立元子厚照为皇太子。命卿等持节行礼,以册宝授皇太子!”

张懋和刘吉领命,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以及装着册宝的彩舆,来到了文华殿。按照以前的仪注,这时候皇太子本该出来奉迎册宝。但眼下皇太子尚不足半岁,便由沈尚仪抱着出迎行礼。

张懋和刘吉都是首次见到皇太子,见这白白嫩嫩的婴孩竟然不哭不闹,反倒是睁圆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心里都不由得赞道:果然不愧是中宫所出的皇太子,与寻常的婴孩竟是完全不同。

头一回见到头发胡须花白的老头儿,皇太子殿下难得地多看了几眼。不过,很快他就不觉得稀奇了,依旧努力地和旒珠较着劲儿。只是他大约不明白,每当他摇一摇小脑袋,旒珠就跟着晃来晃去,他的小手自然怎么也抓不准。

趁着皇太子殿下正安安静静地顽耍,沈尚仪赶紧抱着他接受了册宝,完成了跪拜。而后,她又匆匆地抱着皇太子殿下去了一趟奉天殿谒告先祖。这时候,小家伙终于反应过来,自家娘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立即哇哇大哭起来。

于是,在皇太子殿下无比精神的哭声中,沈尚仪又带着他去了仁寿宫和慈寿宫觐见长辈,分别给周太皇太后和王太后行八拜礼。见曾孙哭得撕心裂肺,周太皇太后满脸心疼:“原来还想着让他在这里停留片刻,他都已经哭成这样了……罢了,下回再说罢。”

王太后几乎也是同样的反应,等沈尚仪行完礼后,立即道:“可怜见的,一定是不见了亲娘,心里慌张呢。赶紧带着他回坤宁宫,让皇后好好抱一抱。”

沈尚仪颔首应了,不多时就将小家伙送回了坤宁宫。见到在明间安坐的娘亲后,小家伙的哭声这才放缓了些,满脸委屈地冲着她展开了双手。可是,娘亲却巍然不动,根本没有抱他哄他的意思。

小家伙有些懵了,抽噎着在沈尚仪怀里挣扎。沈尚仪险些没能抱住他,好不容易才行完八拜礼,立即将他送到了张清皎怀中。小家伙扁了扁嘴,哽咽着停止了挣扎,伏在自家娘肩上委屈地小声哭着。

张清皎心疼他的嗓子,依稀觉得似是有些嘶哑了,便立即让云安去寻谈允贤前来看看。谈允贤过来给小家伙开了食方,等到小家伙精疲力竭地睡着,观察他似乎并没有受到惊吓睡不安稳的迹象,这才离开。

朱祐樘回坤宁宫的时候,早已听说儿子从奉先殿一路哭到了仁寿宫,从仁寿宫一路哭到了慈寿宫,最终又从慈寿宫哭回了坤宁宫。仔细算算,小家伙少说也哭了大半个时辰,显然是受到了惊吓。他不由得无比心疼,回来后的头一件事便是去育婴室看孩子。

育婴室内,张清皎轻轻地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缓缓地推动着小摇篮。摇篮里,小家伙已经睡着了,脸上依然带着泪痕。

朱祐樘亲自用温湿巾给小家伙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轻叹道:“早知如此,我便不会如此着急地册封他了。仔细想想,卿卿说的也有道理。等他知事的时候再册封,便不会闹出今天这样的事了。”

“事已至此,便不必再提从前了。”张清皎道,“咱们的大哥儿成了太子,你该觉得高兴才是。”凡事都有两面,今天于小家伙虽然辛苦了些,但也依然是件大喜事。做父母的自然该替他欢喜,而不是陷入懊悔与自责之中。

朱祐樘舒了口气,苦笑道:“我确实很欢喜。”

“这样的笑也算是欢喜么?别把孩子给吓着了。”

“这样呢?”

“……”

“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