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发作的时间是漫长的,我闭上眼撑在洗手台上闭眼等等着,神经的抽痛缓缓淡去,犹如抽丝剥茧般,没有了疼痛的折磨,我松了口气,关上了柜门。
厨房就在厕所的对面,也不明白当时设计房间格局的人对此是如何做想。
银色的铁锅和锅炉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示着长时间没有被使用的事实。
事实上,在这个厨房里连盘子和碗都没有。
我在厨房里转了个圈,绕过锅炉来到橱柜前,打开橱柜的门从中拿出一盒泡面。
这就是我的早餐,或许说是我这半年来的食物。
我将水壶里装满水,通上电,将包裹在泡面外的透明塑料撕开,接着转身走出厨房向大厅的电话走去。
电话上红色的按钮闪着光,那是有人留言的提示。
我将手中的泡面盒放到一旁。
“娜塔莉,你不能再继续增加药物的摄入量了,那会让你心脏的负担加重……”
剩下的留言被猛的掐断,我收回按断留言的手指,按下电话机上绿色的按钮,进入留言模式。
“克拉科夫医生,我又做梦了,不过这次的不太一样,我梦见了他……还活着的时候。”
记忆如潮水般喷涌而来,狠狠的冲刷上本就脆弱纤细的神经。
我捂住抽痛的额头,疼痛让我眼前发黑,我痛苦的低吟,再也承受不住疼痛的折磨,扑倒在地上翻滚扭曲的如同无脊椎动物般扭动。
直至滚进厕所,顺着洗手台向上攀爬,急不可耐的掀开镜子背后的橱柜。
手指俨然已经不再属于我自己,药品的瓶盖像是滑腻的鱼,脱手几次后用力过猛,瓶子中的药品倾洒而出。
我听到了一种声音。
——‘滋拉滋拉’
那是木材被点燃燃烧时发出的断裂声响,我抬起了头,一大团火焰从橱柜中喷出,向我扑来。
我惊慌失措的将橱柜门狠狠扣上,但这并没有结束,面前的镜面冒出一沓套气泡如同沸腾的水面般,被融化的银色液体从镜面流下,半凝固在镜面上,一簇红色的火苗从镜中撩出,半融化的镜面包裹着这团火焰犹如一张被火焰烧焦的脸。
那是幻觉……那是幻觉……
我捂住脑袋,疯狂的寻找那白色的药瓶,瓶中的药品洒的地上全是,我仿佛是个毒瘾犯作的瘾君子,扑倒地上将白色的药片塞进嘴里,全部吞咽下去。
熟悉的困顿感侵袭而来,我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将嘴中剩下的没能咽下去药片咽下。
这就是药物的魔力,我睁开了眼,手臂绵软无力,脑袋一片空白,没有火焰,也没有烧融的镜面,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我望着镜子,手指拂过平整的镜面。
镜中的女人下巴上还沾着不少白色的药片,半睁着眼,精神恍惚。
我将脸上的药片抠了下来,接着蹲下身,将地上的药片一片一片的捡起来,小小的药片就如光滑的小鱼般,手指在捏住后便会不受控制的颤抖,根本捏不住药片,只能望着药片又从手指尖滑落。
这就是这种药的副作用,让我不再出现幻觉的同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力。
然而失去了不仅仅是身体的控制力,我蹲下身反反复复的捡起地上的药片,它从手里掉下又捡起来,捡起来又掉下去,但我丝毫没有感受到烦躁,或者说,连同情绪也一同被弱化模糊……
我将装好的药瓶放回橱柜,嘴里有些苦涩,被药片划过的喉咙隐隐作痛,我拿着杯子在水龙头下接了一杯水。
本来规划好的时间表上是六点准时要喝一杯水,但刚才的事情耽误了不少的时间,我眨了眨眼和镜子中面无表情的女人对视。
呜——
水壶烧开的声响吸引住我的注意,我想起不久前准备烧水泡面吃的计划。
脑中依旧是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住,只是记着要喝水,要吃早饭,犹如行尸走肉般走到客厅,烧开的水壶上涌出不少水,将桌面打湿一大片,我抽掉水壶的电源插头,撕开泡面,将热水倒进去。
我盯着绿色的泡面盖上冒出的水珠,蒸腾的雾气萦绕在眼前,我在心中暗暗数着数字,等待到180后将盖子掀开。
胃部灼烧的疼痛感催促着我尽快进食,似乎除了进食和睡眠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般。
而后就在这个时候,电话机上红色的提示键又闪了闪。
又是一条新的留言,我走到电话机旁,按下了那个按钮。
“娜塔莉,我的女儿,我的宝贝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眨了眨眼,但被药物麻痹了的困顿神经只让我做出了眨眼的这个动作。
“我和你的父亲商量过了,我们不能再放任你继续这样下去。”
接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们决定停止对你的打款,一切的一切,全都停止。”
“半年前的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你的错,娜塔……回到正常的生活,好吗?”
留言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