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声音略急,她回头看去,只见齐褚阳一步跃上,握了她的肩头将她身子一转,背身竹林。
肩上两掌宽大有力,几乎是瞬间将她转了个身,脸上不由绯红,瞪眼,“干嘛?”
齐褚阳的脸比她更红,死死抓着她的肩头不许她再转,“你、你裙摆上有血。”
柳雁吓了一大跳,“哪里?哪里?我受伤了?不疼呀。”
齐褚阳俊白的脸更如醉酒红色,涉猎甚广的他隐隐猜到这是什么,更何况就是在那、那个位置上,悄声,“可是医书上说的、说的……女子的……咳咳。”
柳雁看的书不见得比他少,而且娘亲嬷嬷早就跟她提过那事,他这一说,再想到这几日的不适,又能觉身下确实湿腻,还以为是方才爬山渗的汗,竟不是。
癸水?
她差点没晕过去,以她这年纪,癸水算是稍稍迟来了,没想到竟会这个时候来,更何况还被人瞧见,还是齐褚阳!
这一想只觉难堪,抬头就半带威胁说道,“你不许跟别人说!你要是说了,我就不见你了。”
齐褚阳哭笑不得,“我去跟人说这个做什么……”因是夏日,身上着的衣物也不多,不能褪下外裳给她先行披上,再下山坐车回家换洗,“你先站在这,我去找轿夫来。”
柳雁要羞死了,“把人家的轿子弄脏了怎么办,更难堪!”
齐褚阳稍想片刻,又道,“你们家不是也有丫鬟跟来了么,找个身形相仿的,让她给衣裳你穿上下山吧。”
柳雁觉得此法可行,日头这样好,换下衣服后,不多久就能晾干了。到时候丫鬟穿着她的衣服回去,也行的。
齐褚阳走时又不放心,“雁雁别乱走。”
柳雁抱膝点头,甚是委屈,红了眼看他,“不乱走,齐哥哥你要快点回来。”
“嗯。”
齐褚阳忙去找柳家其他人,柳雁一人蹲在那,时而站站,分外孤寂。好不容易看见管嬷嬷和一众下人从活泉那退身出来,却因离得过远,叫不见他们,眼睁睁看他们走了,更觉心酸。
为何女子要比男子多出这种繁琐又奇怪的事来,当真不公。
她捂着肚子冷汗直落,越发不舒服,真想找个地方躺着,哪怕是小片刻也好。
等的时间总是显得比较长,不多久她已觉等了很久很久,忍到快要不能忍,才见到个丫鬟往这跑来,说是来给她换衣裳的,手里还拿了件长衫,给她披上,终于是遮了羞。
既然这丫鬟一来就知是做什么,那定是齐褚阳叫来的。她恼道,“他呢?!”
丫鬟猜她指的是谁,答道,“齐少爷在客房里待着了。”
柳雁一听,好不恼怒,竟然把她丢下了,明明说了要回来的。丫鬟又道,“齐少爷说姑娘摔伤了,衣裳沾了血,便脱了衣裳交给奴婢,让奴婢领您去没人的房里换下脏衣裳。”
“他是这么说的?”柳雁眨眨眼,也对,如果说她是来癸水了,还是他去报的信,只怕两家人知道要说上半日的,百口难辩。他倒想得细心……等她有了心思再看这手中长衫,才发觉这不就是刚才他穿的。
长衫干干爽爽,没有一点男子的酸臭味,让人十分安心。
柳雁擒紧衣襟,心想,他是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第七十五章关关雎鸠(二)
自上回不幸在齐褚阳面前出了个大丑,柳雁就一直躲着没见他。又因癸水初来,肚子实在不舒服,躺在床上就不想下来了。管嬷嬷这几日也一直在她耳边念叨个不停,先前让她少吃生冷的东西,她偏是不听。
癸水足足来了七日,才终于消停。这一停,柳雁就如破土小草,生机勃勃。又打算外出去找宋安怡玩,出门前去看了母亲,见她衣裳已换上宽松的,这才觉得像是有孕之人。
许是将有自己的孩子,柳雁只觉娘亲又年轻了许多,俊俏的面庞红润,笑意更是温和。
李墨荷见了她,招手叫她进来,“雁雁。”
柳雁走上前去,才瞧见她桌上放着各色碎布,大小也不同,笑问,“可是做给弟弟的百家衣?”
百家衣是跟邻里讨的碎布所缝制的衣裳,给婴儿穿上,寓意少灾少病,更易长命百岁。
李墨荷点点头,笑道,“反正如今也是闲着。”
柳雁瞧着这一桌各色碎布,忍不住笑笑,“这样缝制在一块的衣裳,肯定很难看。”
在窗前坐着看书的柳定义听见这话,终于是往那看去,“雁雁,不许这么说。”
李墨荷笑道,“这也是大实话,再俊俏的人儿,穿上百家衣,也不好瞧。只是寓意颇好,还是得穿穿的。”
柳雁点头,同爹娘告辞出门去了。从院子出来,又见着四叔四婶,轻步跑到背后想吓唬他们。谁想还没靠近,就见四叔猛地转身,一眼就发现了她。
柳定泽说道,“我就知道是雁侄女。”
柳雁好奇道,“四叔怎么知道是我?”
柳定泽感慨道,“家里有哪个孩子像你这样顽劣的?”
柳雁抿抿嘴,“笑笑呀。”
说到妹妹柳笑笑,柳雁就觉头疼,就那么点大的孩子,胆子却比天大,还特顽皮,去伺候的下人都叫苦不迭,像个小霸王。
方青淡笑,“你四叔还说笑笑像你来着,我瞧着也像。”
柳雁诧异,“我小时候也那样坏么?”
见众人笑而不语,柳雁语塞。她怎么觉得自己自小就挺懂事来着,不一会听见背后有哒哒哒往这跑的脚步声,立刻回身,就被个小豆子撞了个满怀,差点没将她扑倒。
“九姐姐。”柳笑笑摸着撞疼的脑袋,抬头鼓腮看她,“九姐姐太瘦了,腿没肉,撞得疼,该长点肉才对。”
柳雁忍俊不禁,摸摸她的头,“你先撞了我倒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