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褚阳失声笑笑,“跟我还较真什么,我和他同为男子,到底还是更清楚些。”
哪里能不较真,要知道他能这样快让虞司宾明白,她就不用愁这么多天了。柳雁想了想,又笑了笑,所以他对虞司宾说的话,也是他自己坚守的么?也对,水到渠成时,互相也无可隐瞒了。总要将心底的事和对方说一说,有所分担,才更安心吧。
夜灯初上,柳长安赴宴归来,已是快就寝的时辰。进了房里只见灯不见鲁阳公主,问了下人,说是沐浴去了。
换下朝服,小酌了几杯的他睡意涌上,只想快些洗澡然后躺下。坐等之余,瞧见桌上篮子里有一串东西十分耀眼,在烛火下折射金光。走近了看,才发现是一串金色珠子。想拿起来瞧个仔细,刚到手中,就见珠子从两端哗啦滚落,咚咚咚地落了满地。看得他忙伸手去捞,却也不能阻止珠子四处滚落。
“吱呀。”
鲁阳公主推门进来时,就见他一个大男人手里拿着根线站在那,地上金珠还在蹦得欢快。她忙走了过去,蹲身摁住蹦得最欢的那颗,抬头,“快抓住它们。”
柳长安脑袋还有些不清醒,俯身一抓,抓空了。又一抓,还是抓空了。非但没抓住,还胡乱踢了几脚把珠子踢远了。鲁阳公主瞧得头疼,拦住他,“你去坐着,不要动。”
“要找珠子。”
他一开口,酒气四扑。鲁阳公主气道,“哪有男子酒量这么浅的,不会喝酒,又总喝。到底是哪个家伙硬灌你酒,我去捉了他来,给他灌回去!”
柳长安瞅着她气汹汹的模样,笑了笑。鲁阳公主瞧的莫名,“你笑什么?”
“没什么。”柳长安想起身,没成功。干脆就地坐下,托腮瞧她,“你串金珠做什么?戴着也难看。”
“我记日子用的。”她又捡回一颗,揣进兜里,“和离的日子。”
柳长安一顿,刚好发现有颗在旁,伸手捡起递给她,“还有多久?”
“二十七天。”
柳长安若有所思,想去帮着捡,还没起来,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吓了鲁阳公主一跳,忙扶住他,“酒量不好就别老喝酒,会伤身的。”
“上头敬酒,怎能不喝。”
“你是驸马啊,谁敢逼你喝酒!”她气恼骂了一声,转念一想才想到端倪,“也对……你怎么会搬出这个名头压人。你不将自己当驸马,也不将自己当做未来爵爷,只是以一个翰林官的身份去接酒……”
想着就觉心底拔凉,咬了咬唇不想去托住他的身。可一松手就见他往旁边倒,只好又伸手。身体一动,揣在怀里的珠子又哗啦滚开,铺了满地。她恼了,干脆抬脚把它们踹开。
柳长安瞧着这暴脾气的公主,说道,“男子都不喜欢坏脾气的姑娘,只是你是公主,别人不敢说。”
鲁阳公主盯着他,知道他果然醉酒了,否则绝对不会跟她说这种话。面前人面如冠玉,秀雅非常,当真俊美。她问道,“所以你才不欢喜我是么?哪怕是同床共枕一年,你也能忍着不碰。柳长安,你到底有多讨厌我?你说,你我和离后,我再嫁他人,对方却发现我还是处子之身,定会说你不举才和离的,碰上个嘴大的,到时候谣言满天飞,哼,你我都没脸了。”
柳长安想了想点头,“那你定要嫁个待你好的,会说三道四的男子,都不见得品行有多好。你我姻缘已是不幸,不要再被坑第二回。”
鲁阳公主听着这话,忽然想起来,哪怕是郝玥给他戴了那么一大顶绿帽,违背他们当初约定,他也没有在她面前说过半句郝玥的不是,“柳长安,你还喜欢郝玥么?”
柳长安顿住半晌,揉了揉额头,“不知道。”
“那就是还没忘的。”她还在抓着他的胳膊,瞧着他醉意熏熏的模样,笑了笑,颇无奈,“要是有人那么喜欢我,我定会好好收敛脾气,对他也好好的。可是因我公主的身份,要娶我的人,只怕不会真心。”
说着说着,却瞧见他已闭起了眼。她晃了晃他的胳膊,“别睡,会着凉的。”她将他拉起身,边拽边扶到床边,给他脱了鞋铺好被子。坐在一旁瞧他,每次好好看他都是在他醉酒后,“我倒是想你每天都醉酒,那就不会对我咋咋呼呼的了。”
可惜不会成真。
柳芳菲近日很不对劲,连用饭时都有些走神,似有心事。
连少留意她的方青都察觉到了不对,这晚见柳定泽回来,和他说这事。见他一脸茫然,就知他没留心,“芳菲年已十八,再不找婆家得被人说闲话了。你说她是不是在鸿胪寺做得不高兴,亦或是真被人说了闲话?”
柳定泽挽着袖子说道,“她不谈姻缘是她选的,既然选了,那就得承受所有非议。若是受不住,那就早些嫁人,断了这非议。”
方青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还是说道,“等她哪日有空了,我跟她说说。”
柳定泽说道,“她凡事都不会和我们说,哪怕是想关心关心,也无法。”
这话倒是不假,方青想了想,说道,“让伺候芳菲的下人过来问问话吧,每日跟在一旁,多少会知道些的。”
柳定泽也觉可行,便让人叫了来。问了话,下人便将近日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最后又道,“那位虞大人当真烦人,总跟着小姐。仗着他爹是尚书,就对小姐不恭。”
柳定泽听得脸色阴沉,屏退下人,说道,“我倒是要去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敢惹我们柳家人。”
方青见他略有煞气,握了他的手,“四郎……”
柳定泽回过神,“会跟他说道理,不会动手的。”
“嗯。”方青如今信他再不是那种心狠之人,也放心让他去。便回到桌前,继续看账目。
柳定泽洗了手后拿了汗巾擦拭,坐到她一旁看她翻阅账本,说道,“青青,给我绣个荷包吧。”
方青抬眼看他,“好好的要我绣荷包给你做什么?”
柳定泽叹道,“我才知道许多属下身上的香囊荷包之类,都是自家娘子所绣。再看看我,什么也没。等你绣好了,我要挂在最显眼的地方,逢人问起,我便说这是我夫人绣的。”
方青笑笑,“我手艺不好,绣的难看了怎么办?”
“谁敢说难看,我丢了他出去。”
“这么凶。”
“就是要这样凶。”柳定泽将她手中账本拿开,“别算了,明日我休沐,我来算。”
方青眨眼,“当真这么想我给你做一个?”
“嗯。”
“不嫌丑?”
“不嫌。”
方青向来不擅女红,自小就爱念书,做了柳家夫人后,最爱的便是算银子。每月店铺盈利多少,然后将钱存得好好的,就是她最高兴的事。历经过困苦的日子,总觉还是银子让人踏实,“给你绣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