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是前几个月晋升时她名字被许思茹撤了下来。
当时她刚吹完头发,正躺倒在床上,头发铺散开来,香香滑滑的,她手指缠着头发,听着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双目放空地望着天花板。
手机的震动将她的放空打断,她摸到手机,亮着的屏幕弹出一封邮件,激起了何婉的好奇心。
拇指刚往下滑了两下,何婉便惊坐起,她往上滑到最开始的位置,从头看起。
越往下翻,心越凉。
“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许思茹擦着长发,皮肤在水的浸润下愈发透亮莹白,整个人白到发光,嘴唇被热气熏得红润润的,双眸澄澈,真真是下凡的仙子。
熟悉的样貌,甚至连她缓步走来时散发的香味都是熟悉的,但此刻何婉只觉得许思茹陌生得厉害,她甚至开始怀疑着一年多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只是黄粱一梦,虚幻、荒诞得厉害。
“你和君生现在是什么关系。”
何婉仰着脸,面色微冷,她听着自己的声音,仿佛是从水下传上来的一般,不真切。
许思茹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脸上浅浅的笑意肉眼可见地凝住,像一层薄冰浮在脸上,而后裂开。
“我们已经签过离婚协议了,我跟他目前没有任何关系。”
发梢的水珠一颗颗掉下来,很快的,许思茹站着的地方晕湿了一小块。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君生的...”
“我知道。”
许思茹打断何婉的话,走上前,跟何婉面对面盘腿坐着,瞥了一眼亮着的手机屏幕,手落在上面,看了何婉一眼,便不费力地抽了过来,一目十行,快速过完整封邮件。
何婉有些郁闷,事情太突然,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是个什么反应了,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许思茹将手机放到一旁,这个发邮件的不知死活的家伙固然让她恼火,但目前要紧的并不是这个。
她摸了摸何婉的脸颊,而后双手捧着何婉的脸,水润澄澈得宛若冰雪初融的湖面,珠宝一般璀璨。
“很难接受吗?”
“有点。”
何婉沉闷地说到。
“一直想跟你说这件事情,但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如果我早点说的话,也不用落到今天这样的局面了,这样的事情从别的途径得知,确实让人很不好受。”
“我跟君生的关系原则上说来是伙伴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利益的结合,是,我是通过君生知道了你,然后有了强烈想要认识你的冲动,也就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我不想你以为这个否定我对你的感情,也许这就是我迟迟未开口坦白的原因吧。”
许思茹将额头贴在何婉的额头上,心跳紧张地跳得飞快,她正面临着审判。
“那把我的名字撤下来那件事呢?我想知道原因。”
何婉冷静下来后,发现她最关心的竟然不是她和许思茹和君生的混乱关系,而是她想要做到看起来可以配得上许思茹的努力,竟被对方抹杀得这样彻底。
如果不是这封邮件,她可能永远不知道许思茹做过这样的事情。
“抱歉,婉婉,我不想你太辛苦了,我太自作主张了。”
“可是你没有问过我的感受,是不是,你觉得...”
一想到那个词,何婉眼眶更红了,她停顿了好一会,才忍住那股哽咽的抽泣。
“我就应该是这样的存在?一个,只有躲在你羽翼下受你保护,才能生存的废物?”
“不,当然不是,”
许思茹的声音明显慌乱了,“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婉当然知道许思茹不是这个意思,但她担忧下做出来的举动确实透露出何婉是一个弱者,一个需要依附她的存在而存在的菟丝子。
“我以后再不会干涉你工作上的事情了,我保证。”
许思茹几乎是在祈求何婉了,因为何婉身上的气压开始变低,脸上也愈发平静,这些让许思茹感到不安。
“我觉得,我们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你觉得呢?”
何婉直视许思茹的眼睛,红润柔软的唇瓣小幅度地张张合合,声音沉静得可怕。
“冷静?”
许思茹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她很努力地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她的嘴唇还是微微抖动着,尾音轻颤。
“嗯好,对,我们需要一点时间。”
何婉轻轻移开她的手,腿先于她的声音落地。
“我...先去收拾收拾。”
许思茹双手垂在床面上,脸上努力维持的平静面具,迅速裂开,她握住何婉抽身离开的手腕,仰着脸望向转过头来的何婉,脸上心碎的表情让何婉有片刻的不忍,但她还是狠下心掰开许思茹的手指。
“为什么,你不能接受这样的我吗?”
手重重落在床面上,许思茹看着那只无力的蜷缩着的手,声音低到几乎是自喃的程度了。
“不,我是还不能接受这样的我。”
今晚发生的事情让何婉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婊子,毫不夸张地讲,许思茹比她好千倍万倍,能得到许思茹的垂怜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被许思茹纳入羽翼保护自然也是。
可心底藏得严严实实,以为不去面对就不存在的自欺欺人的敏感,自卑一股脑地全都涌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