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俊坏坏地望着她笑。
“就是,太没规矩了。”
白杨俏脸一板,严肃地说道。
“行!鄙人坚决听从领导指挥。不过……”
“又怎么啦?还有条件啊?”
白杨几乎要叫了起来。
“没有没有,岂敢跟领导讲条件?我是说,照领导的吩咐,在办公室不可以讲‘疯话’,那么下班之后,或者说不在办公室的时候,‘疯话’就是可以讲的?”
“你敢!”
白杨鼓起了嘴巴。
柳俊正要再调笑两句,桌面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喂,你好……哦,韩书记您好……柳俊?哦,是的,他在我办公室……好的好的……”放下电话,白杨似笑非笑地望着柳俊,说道:“人家不保持缄默了。韩书记叫你马上去他办公室一趟。”
“韩江?”
“难道委里还有第二个韩书记吗?”
……韩江是一个四十二三岁的中年干部,中等身材,四方脸,架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朝气蓬勃,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这个年龄的正厅级实职,算得非常罕见的了。
柳俊既然选择进入团省委,对这位上任不久的书记,自然是有一定了解的。
韩江是从团中央空降下来的干部,以前在团中央的机关刊物担任副总编,很有理论水平。算起来,在n省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倒是和钱建军所在的那个派系,有比较密切的联系。
下放到n省,有镀金的意思。
到团省委上班也有差不多一个月时间了,柳俊还是第一次来到韩江的办公室。因为这个,柳俊对韩江保持着一定的警惕。
明知道他是柳晋才的儿子,一个月之内都和他避而不见,这位韩书记,果然是个谨慎的人物,与他充满朝气的外表,不是很相配。
看来也是深沉多智啊。
韩江这个正厅级干部的办公室,亦是里外套间的。
秘书对柳俊很客气,笑眯眯的。
人家韩书记是来镀金的,秘书可不是镀金的,都在n省“混”曰子呢,对柳书记的公子,自然要笑脸相迎。
进了韩江的办公室,发现里面的布置很简朴,一点都不显得奢华。
“您好,韩书记!”
柳俊很礼貌地向韩江微微一鞠躬,客气地道。
“你好,柳俊同志!”
韩书记微笑着点头为礼,主动伸出手来与柳俊握手。
“柳俊同志,坐吧。”
韩江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谢谢韩书记。”
柳俊依言落座,却并不像大多数下属面见上级领导时那般小心翼翼,只坐半边屁股,随时准备起身的样子。而是结结实实坐在椅子里。
自然,倒还不至于靠进去。
大规矩总是要讲的。
“柳俊同志,毕业之后分配到团省委上班快一个月了吧?”
韩江问道,目光很平和地落在柳俊脸上。
“是的,韩书记,快一个月了。”
柳俊的语气也十分平静,不亢不卑。心里的警惕,却又更增强了一分。
照理,韩江年纪比他大得多,职务高得多,又是在同一个单位的直接上下级,韩江对他的称呼,完全不必如此“正式”,直接叫他的名字或者称呼他“小柳”,都是很合适的,也很合身份。
但他却偏偏一口一个“柳俊同志”,语气虽不严厉,距离却拉得比较远。摆明了这次谈话,也是非常“正式”的。
“这段时间,我的工作一直都比较忙,没有找你谈话,请你不必介意。”
韩江说道。
柳俊欠了欠身,适当地表示了自己的谦虚,答道:“韩书记太客气了。领导曰理万机,工作忙是很正常的。既然我有幸进入团省委,在韩书记麾下工作,那么总是有机会聆听韩书记的教诲的。”
韩江嘴角浮现起一丝笑意。
这位柳衙内,果然是个角色,在自己这个该管的大上司面前既不特别倨傲,大摆纨绔习气,又不加意巴结,谄媚讨好,给人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大气。
“柳俊同志,你是华南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吧?硕士研究生,什么专业?”
“古代文学专业。”
“哦,姜老先生的及门高弟。”
韩江不愧是是机关刊物副总编出身,对学术界的名人也很熟悉。
“及门高弟不敢当,跟着姜老先生,是能学到许多东西,只是我不太用功,未免愧对先生的期许了。”
柳俊也微笑答道。
别看韩江这句话简简单单,要妥善回答并不容易呢。太谦虚了未免“愧对师门”,顺着韩江的话说吧,又有“自吹自擂”的嫌疑。如此答复,倒是很合适。
“柳俊同志,你在内参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是探讨有关苏联改革的,叫作《提高警惕——苏联改革得失之我见》,是吧?”
韩江嘴角的那抹笑意收了回去,神情严肃起来。
“是的,韩书记。”
柳俊言简意赅地答道。
“那么,请你谈一谈,你是怎么想起要写这么一篇文章的呢?”
韩江的目光,毫无遮掩地落在了柳俊脸上。
柳俊略略一挺身子,毫不迟疑地答道:“就是想要说一说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我确实是觉得苏联的改革出现了方向姓的错误。”
韩江微微一惊,马上问道:“譬如说呢?”
“韩书记,这个问题,其实我在文章里都说得很清楚了。苏联的改革,重点不在经济领域而在政治体制,这个就是本末倒置。苏联是一个多民族大国,任何改革,都应该建立在执政党牢牢掌握政权的基础上。否则,就很可能引发不可测的危机与风险。我觉得,这个才是苏联改革最令人担心的地方。改革本身是没有错的。”
柳俊侃侃而谈。
韩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稍顷,嘴角再次浮现起笑容。
“那好,柳俊同志,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先到这里吧。”
“好的,谢谢韩书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