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晞有些迟疑,悄声问道,“那这孩子该不会是……”
“没有没有!”庄蔓连忙摇头,“从前我都不知道,就是这一回他来替我保胎……才和我说了些有的没的。我听不得那些,叫他不要再来,便没有了。只这两日源哥儿太忙,我哪儿也去不得,好容易去宫里透一回气,你中途又走了,再回来时又撞见那景象,我便……难受得不行。”甫又叹道,“我这身子早就垮了,略消沉些便容易出事。我是真的不想受这罪了。”
傅明晞没有生养过,更不懂医术,甚至对孩子有些过分的执念,所以即便通达如她,此时也有些不懂了:“真的有那么受罪吗?你从前那两回我也是跟着过来的,累是累些,但有婆子丫鬟照顾,又有汤药进补。怎么会垮呢?你是不……”
她的话猛地顿住了。
因为庄蔓从她的怀里起身,将上衣撩了起来——二十二岁的女人,即便怀了孕,说不上多么轻盈美丽,也不应该是这样遍布着交错狰狞的暗红色疤痕,肚脐因为充盈的羊水变得有些畸形,虽然知道里面孕育着一个崭新的生命,却很难令人生出什么美好的遐想。
“……怎么会?”
“不光是这些。小树生出来的时候七斤多,你想一想,那样大的孩子,要从女人的那个地方出来,当时我足足生了两天,险些就撑不过去了。之后足足排了一个多月的恶露,记得那时你来看我还笑话我懒……叫我难过了好些天,你不知道,别说走路了,就连咳嗽一下都钻心的疼。还有头发也大把大把的掉,还有……”
“别说了。”
傅明晞听得头皮发麻,只想着回去之后把先天归一汤的药材全扔了。她帮她把衣衫收好,又拿毯子替她披上,“对不起……我从前真的不知道,我不该说那些没心肝的话。”
见到这样的场景,即便是个陌生的女人也要动容,何况是相识多年的闺蜜。素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薛夫人红了眼圈,声音哽咽,“可现在怎么办呢?蔓蔓,我要怎么帮你?”
庄蔓摇摇头,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没有怪过你。我十二岁就来京华住在姨母家,他们待我倒好,但终究生疏。多亏了有你,我这十年才过得有滋有味,就连源哥儿都不如你呢!你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等以后你有了身子就知道,女人到了这时候就容易多愁善感……千万别当回事。”
“……蔓蔓。”
傅明晞很想安慰她,可她实在太无措了,酝酿了半天,最后只轻轻叹了一声。
“我真没事!大不了这是最后一次,之后说什么也再不生了!”庄蔓脸颊圆圆的,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时格外甜美,“你若真的想要帮我,只求你替我料理一下那周小大夫。我好个清白良家,只怕他胡乱去说,没得害我落了个被当街打死的命。”
傅明晞连忙捂住她的嘴,“呸呸呸!别胡说!”
她也知道她是在开解自己,依旧认真地记下了,郑重的说好,“那你这些天好好调养。我每日都过来看你,抽空再去会会那人。若真是个孟浪之辈,我定叫他这辈子都说不出话!”
“诶——别!杪杪,我说笑的!其实……周小大夫是个好人,只是……太拧了些罢了。我,我也说不清……反正你别去!求你啦!”庄蔓忙不迭拦住,拉着她的衣摆摇晃,“明天给我带些麻辣牛肉馅儿的包子——只放一点点,没事的。若这胎是个姑娘,我便算没白受这个罪。”
傅明晞哪里敢忤逆她,点头说好,又陪着她说了会儿话,将人哄睡下来,便抽身离开。问过了小厮,知道李源在赶回来的路上,才放心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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