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含着笑,冷冰冰地目视着安怡的背影,那种烦乱抗拒警惕之感远比二人第一次相见时更加强烈。不怪得田氏会失态,盛装的安怡和安九的确很像,就连她也心跳加速了——谁都可以不关注,就是她不可以忽视,当年的安九,每逢出席重要宴会时,必定要穿白老三亲自缝制的精致衣裙,必然要请武婆子来梳最时兴的发髻,头上的簪钗首饰也必是精贵雅致的。
明明只是一个父母不爱,家人不疼,空有样貌财富却无自知之明,更不懂得自保权衡之术的蠢笨女人,凭什么就可以过着这样精致惬意的生活?而她自幼拥有父母兄长的疼宠,才貌双全,凭什么年纪轻轻的就要守望门寡,做一辈子的木头人?何况那位与她才貌家世相当的未婚夫还是因为安归德这个老贼的缘故才英年早逝的。所以当她在狮子山上见着与田均吹笛泼墨,笑得如同花痴一样的安九时,便暗自下定了决心,绝不如安归德的愿,绝不让安九安然一生,她要让安九零落如她脚底的残花。
想起前事,张欣扬眉吐气地吐出一口浊气,转头笑看着宝县主柔声问道:“县主方才和小安大夫说了些什么?”
宝县主笑得没心没肺的:“没什么,就是些闲话。”始终不肯把自己让安怡帮忙请了然参加诗会一事说给张欣听。
张欣严重不爽,却也忍了不提,三言两语将宝县主高高兴兴地哄走,她自己迈着优雅的步伐,不紧不慢地朝着安怡走去,先当着安怡的面亲热得体地和众位夫人一一打过了招呼,开过了玩笑,才漫不经心地走到安怡面前,笑道:“小安大夫,我有一事相托,烦劳您了。”
安怡笑笑,并不立即答应,只管去看永昌侯夫人,永昌侯夫人忙着吃信国公夫人的牌,眉眼不动地道:“既然田大奶奶有事求你,你就去吧。”言罢指派了一旁伺候的大丫头腊梅:“你跟去伺候两位贵客,不许怠慢了。”
永昌侯夫人话虽说得好听,却任谁都知道她此举其实是为了护着安怡。安怡达到目的,便从善如流地带着兰嫂并腊梅跟了张欣离开。
张欣显然对永昌侯府比较熟悉,三拐两拐的引着安怡去了一处偏僻的花墙下,先打发了自己的丫头,再有些挑衅地看着安怡道:“小安大夫,我这事儿有些私密,还请你屏退下人。”
安怡有些歉意地看向腊梅,腊梅一福身,带着兰嫂退避到一处虽不能听见二人说话,却能将二人举动看得清清楚楚的所在。
“田大奶奶请讲。”安怡微笑着看向拿捏姿势的张欣,差不多已经把张欣想要说的话都给她脑补出来了。
果然如她所料,张欣严肃认真地看着她道:“小安大夫,还请你把方才与县主所说的话说与我听。”
凭什么呢?就凭你是张欣吗?安怡淡笑:“真是对不住了,请恕我不能将县主的话告诉你。我虽生长于蓬门荜户,却也知道君子无信不立,多嘴长舌更是要不得。你是有名的贤德之人,想来定然能体谅我,不会与我计较。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