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长寿在耳边喋喋不休:“太后娘娘早起接受朝贺,下午带着命妇游园,约莫是太累了些,故而晚宴时突然就犯了头晕之症。周老太医又恰好病了,陈院判下了药却没那么快……”
所以想起了她的金针之技,希望能借她的金针,风光完满地出席这一场盛宴,好把这场大戏轰轰烈烈地唱下去。安怡忍不住阴暗地想,不知连太后是真的生了病呢,还是姓谢的妖怪又在里头使了手脚?
说话间到了宁寿宫,宫内灯火通明,暗香浮动,四处陈列着平时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便是安怡这个从前看惯了好东西的人也被晃得眼花缭乱。盛装的内外命妇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些细微的焦虑和不安。
安怡很理解她们的心情,若是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她们应该已经领过宴回家歇着去了。今日不但拖到这个时候,主角连太后却迟迟不露面,加上那位突然间又顺风顺水,高调复出的黄淑妃像条疯狗似的逮谁咬谁,莫贵妃又老僧入定一样的垂着眼不管事儿,这日子不要太难过。
连太后蹙着眉头仰卧在八宝榻上,江姑姑跪坐在一旁替她捏着手脚,小声和她说着话,说的都是些高兴事儿,连太后微闭了眼睛,许久才“嗯”一声,表示自己没有昏睡过去。
听见郑长寿禀告的声音,江姑姑松了口气,轻声道:“太后娘娘,安怡来了。”
连太后睁开眼睛,将手伸给江姑姑。
江姑姑忙帮着她翻了个身,让她以睡美人的姿态侧卧着面向安怡。
安怡将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低沉而清晰道:“罪臣之女安怡奉诏入宫,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连太后沉默地看着安怡。安怡身上的衣裙已是半旧,但是很整洁平顺;头上半点簪钗全无,头发却梳得光洁整齐;若不是背上的肩胛骨微微凸起显得要比从前瘦了几分,任谁也看不出这次磨难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什么痕迹。整个人沉静而温和,就像是一块天然玉石,历经打磨之后更加美丽温润。
江姑姑适时低声提醒道:“娘娘,时辰不早了。”
想起外头还等着的命妇和今夜的压轴大戏,连太后收回思绪,曼声道:“你瘦了。”
安怡挤出几颗鳄鱼泪,表示自己很感激连太后还记挂着她,同时还表示自己有个犯错的爹很惭愧,辜负了连太后和皇帝母子俩的厚爱倚重之情云云。
她不知道连太后是否相信她的话,但猜着连太后应该是还算满意的,因为连太后很快就叫她起来并让她号脉诊断,在她将要行针之际,连太后甚至还亲切地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垫一垫,免得腹中饥饿,行针不稳。
安怡立即表示自己今天的晚饭沾了连太后浓厚的福气,吃得很好很满意。于是在相对愉快轻松的气氛中,她给连太后行了针,并顺带替连太后松了松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