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认不是什么说话的行家,赶忙见好就收。
面前男子轻笑,那声音低沉磁性,又带了无比威严,苏涟漪已尽量不去看那男子了,但还是忍不住被男子周身的霸气所影响,有一些举止艰难。
“炸弹,全部做好了?”夏胤修问。
涟漪点了点头,“恩,都做好了。”
夏胤修的眸子中闪过异样,“为我说说黄励靖吧。”
对方命令的口吻让涟漪有一些不舒服,但想到对方的身份,她也就生生忍了,“一年前我在山中看见黄先生时候,他看起来大概四十上下,身材不算高,清瘦,无须,面容白净,其他的,想不起来了。”她随口编着。
“除了这炸弹配方,还和你说了什么?”又问。
涟漪微微摇了摇头,而后抬眼淡淡看了夏胤修一眼,“胤公子,不知您是什么身份,如今咄咄逼人的问奴家的话?奴家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你是不是也得回答奴家的问题?”不能一味的被动。
夏胤修勾唇,“在下的身份,以后你便知晓。”说完,便又习惯性去把玩左手上的玉扳指。“听说,神仙方是你的?”
涟漪点头,“是。”心中好笑,她已经提醒了,对面这人既要隐藏身份,又懒得拉下身段去演戏,哎……如今她有求于他,也就装傻见不到了,如今所想要的就是,如何将话题引到“皇商”之上。
“我听人来报,你有一种特效药酒的配方,又研制了神仙方妆品,真是商界的女中豪杰,是谁给你这么多点子?”夏胤修饶有兴致地问着。
“在商界,像奴家这样有点子的人比比皆是,就如同刚刚奴家所说,商界之人鲜少迂腐,若是真的迂腐,生意也便是没法做了,毕竟商场残酷,别说几年的生意,有时就是一单生意没看好,其结果便也是满盘皆输,所以,奴家这些点子都不出奇,可惜了。”说完,状似遗憾地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果不其然,夏胤修上钩。
涟漪微微一笑,“可惜了,鸾国虽对商不是很贬斥却也不重视,鸾国的商和仕仿佛毫无关系,这么有奇思妙想的人想效忠国家却无路可寻,浪费了这么多人才,岂不可惜?”
苏涟漪的这一观点,夏胤修却是不赞同,“苏姑娘,你虽聪颖,但单就这一事上却考虑不周,你可听说过官商勾结?世人都希望富有,先不说那些商家勾结了官员会不会鱼肉百姓,单说若是将这生意合理化,那些官员还有什么心思当官、为百姓牟利?
我们鸾国不同于其他国家重农抑商,但律法却规定不允许官员经商,防的便是官商勾结,虽有些官员有一些祖产,但却也都是暗暗经营,上位者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真将这官商勾结合理化,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
其实涟漪的意思并非经商者做官、官员经商,仅仅是为了勾起“皇商”这一头衔罢了,但皇上的这略带激烈得言辞,却让她安心,只因这年轻的皇帝不是昏君,有自己一套正义感。
“胤公子真知灼见,奴家受教了。”涟漪柔下声音,缓缓道。
夏胤修突然心情很好,特别好,若是究其原因,想必是因这女子的示弱吧。没有那些夸张的吹捧,也没有令人脸红的歌功颂德,这女子便如此不卑不亢地讲他捧了起来。
男人的虚荣心暴涨。
后宫嫔妃们也都是如此细声漫语,他说着,她们想尽办法的捧着,其效果却完全不如面前这个苏涟漪的一句话来得真切。
也许正是苏涟漪这不卑不亢,才让男人有成就感,那是一种旗鼓相当之人的服输,就是因这地位平等的两人分出胜负,胜利者的虚荣心才能暴涨。
而那些嫔妃,从始至终都将自己地位摆在他之下,所以即便是吹捧得再好,也只能换来一笑罢了。
“苏姑娘身为一名女子,能做出如此成绩,已是不错。”夏胤修道。
涟漪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住眼中的闪烁,“虽然官商势必不能结合,但皇家却非比寻常,奴家认为其应该设立一个特殊的官位。”
“哦?愿闻其详。”夏胤修来了兴趣。
“小到皇室内院采买,大到国库资金投资、军饷筹措,这些看似不是什么要职,实则很是繁琐,而且若是委托之人没有经商头脑,被奸商骗了也是自然,最后吃亏的是谁?还是不皇家?”涟漪的语调不急不缓,慢慢道来。
夏胤修微微皱眉,确实,这些工作要委托了很多人,后宫采买大半委托给内务府和户部,而军饷筹措一般是临时委托几名大臣,这些人毕竟不是行家,完不成任务时有发生,最后都是从国库抽调。
国库的银两从何而来?大半是税收,但每一年税收只会少不会多,碰到什么地方有写天灾,便免了几年税收是正常,却不敢轻易加大税收。
人人都以为皇家有花不完的银子,其实皇家也与普通人家一样,有收入、有支出,有时入不敷出苦不勘言,也不能和自己的臣子要银子花。
想到这,夏胤修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额头的穴位。昏君容易明君难,平反了东、南两叛王,调养生息,少不得要减少税收,从国库中抽调大量银两以支持百姓安居乐业。
银子就那么些,用在了这一处,另一处就没了银子,便只能苦苦等着下一年的税收。即便是借个什么引子办什么寿宴或庆典,从臣子那里敛一些财,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突然,夏胤修想起了苏涟漪说的一个词语,他放下手,抬起头,看着面前那颔首垂目的温婉女子。“国库自尽投资,是何意?”
几不可见,涟漪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心中狂喜不已,因为皇上上钩了。“这个,可以叫理财。银子放在国库中,实在是浪费。若是将这些银子用于商业周转,钱便能生钱。”
夏胤修略略想了一下,“你是说,让皇家做生意?”
“不是,投资归投资,与经商还是两回事,投资的方式有多种,其中最浅显的便是放贷,以国家作为担保放贷,利率低,让一些急于用银子之人以同等之物抵押,而后在规定的时间内连本带息偿还,既解了贷款之人的燃眉之急,又能充实国库。”涟漪解释道,“当然,这些仅仅只是个想法,民间房贷很普及,奴家却不知国家是否房贷,若是说的不对,还请公子别笑话。”
“不,你说得很对,那些银子在国库中闲着也是闲着,何不用在它应用之处?”夏胤修一拍桌子,大喜。
安禄见到皇上龙颜大悦,也是很欢喜的。只不过,他抬眼看了一眼面前那姿容尚佳的女子,隐隐有一种感觉,她会引起皇上的兴趣。
涟漪心中大石落下,她不知皇上最想要什么,便只能慢慢探索,顺着皇上的兴趣慢慢说服,如今看来,皇上也是人,是人都喜欢钱。“所以,奴家刚刚说,皇家应该设立这些特殊的官位,既为官,又为商,所为皇商。”
夏胤修忍不住呵呵笑了一声,那声音磁性悦耳,但语调却是冷冷的。他抬眼,那双冷艳双眼狠狠盯着面前女子,“苏涟漪,你转来转去都在这皇家之事上转悠,是否已知了我的身份?”
涟漪心中一惊,她已经尽量将自己的心思隐藏了,难道还是被发觉了?毕竟,一个普通人没事为皇上操心、打皇家的主意确实突兀了一些。
但她坚决不会承认,状似略带惊慌地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白无辜地看向面前男子,“公子,您不是姓胤名文博吗?难道您还有别的身份?”
夏胤修一愣,“难道飞峋并非给你讲,我的身份?”
涟漪摇头,“公子您与将军是旧识?”问得何其无辜。
夏胤修挑眉,“这是自然,飞峋算是我看着长大。”
涟漪状似迷茫道,“原来是这样啊,将军并未在奴家处提起公子。而且奴家之前一直认为,公子与将军分明就是陌生人,或是没什么交情之人。”一下子撇清了干系。
“哦?为何?”夏胤修问。
涟漪赶忙垂下眼,掩住眼底不悦的冷光,“全军上下都称呼奴家为夫人,奴家与将军当年也是拜过天地,但公子您却一口一个苏姑娘的称呼,难道您与将军关系熟络?若是熟络又如何不知?难道这便是男子之间的交往方式?那奴家真是不懂男子之间的情谊。”
她不是不在意,苏涟漪自认心眼小的很,一旦有机会,她不会吃这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