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的乔伊非,低头愣愣看着她,“女人,虽然我不想说,但又忍不住说……你,真的很神奇!”
涟漪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低头,未说话。
其实苏涟漪心中知晓,这根本不是奇迹,也不是自己医术高明,而是乔伊非本身已在恢复期。人体是有自动康复功能,例如伤口可以愈合、伤骨可以长合包括乔伊非这种情况,颅内淤血在自我恢复、吸收。
而她做的,也只是加速了吸收,换句话说便是捡了个便宜。
只不过,这些她不会说出来,权当一切都是她治好的,因玉容答应过她,只要她能治好乔伊非的病,便能答应一切要求。冰玉在手,她不信他赖账。
“小涟,”乔伊非第一次认认真真唤她的名字,不再以“女人”称呼。“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涟漪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站起身来,转身将小锤子放回木箱内。“乔公子猜猜。”却是这样的回答。
明明是委婉的承认,却又拉近了距离。
乔伊非来了兴致,“说,你想要什么?”要什么,他给什么,他便不信,这天下有他弄不到的东西。
涟漪一挑眉,其实她要的很简单,便是——赶紧带人从滚出鸾国,再也别踏入鸾国土地半步。但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玉容,看着两人轻松的交流,若没有那一日,乔伊非喝他要人,也许他会为乔伊接受她而高兴,但今日,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求见主子。”门外,是周立的声音。
“进。”玉容道。
周立入内,神色紧张焦急,好像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要禀告给玉容。
玉容等了半晌,见周立都未说出,心中便明了其想说的话,不方便其他人听,或者说,不方便小涟听。
玉容对着两人笑了一笑,“你们聊着,我出外走走。”
“好。”乔伊非高兴起来,因为他从未单独和小涟相处过,此时跃跃欲试。
涟漪则是站起身来,细心叮嘱,“活动下固然是好,但玉护卫有伤在身,运动也要适量。”
玉容心中温暖,“好。”
目送着周立搀扶玉容而去,苏涟漪心中忍不住猜测其到底有什么消息,但同时,又十分庆幸将乔伊非留给了她。
从前,她以为自己能通过玉容接触背后的“主子”,抓住“主子”的把柄。但如今的情况却是正好相反,乔伊非骄纵单纯,只要掌握了方法付之于耐心,很好控制。相反,多疑的玉容却是极为棘手。
“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呢?”乔伊非语气不佳道,酸溜溜的。
“担心,”苏涟漪也不生气,回过头来淡笑,“玉护卫的优点是坚强、缺点是太过坚强。明明伤的那么重,却怎么也不肯服用止痛药。我担心,他为了加快康复,急功近利的运动,这样只怕适得其反。”
提到玉容不吃止痛药的事,乔伊非深深叹了口气,“其实,玉容的经历太过曲折,他用疼痛来提醒自己头脑清醒,有伤自然是不肯止痛,即便是没伤……他也会在自己身上弄一些伤出来。”
自残?
苏涟漪抓住了这个信息,从心理学上说,自残之人往往多有阴暗的过去,心底的伤口疼痛难忍,便用伤害身体,用身体的疼痛来抵御心里的疼痛。
挖掘一个人的过去,固然有趣,但现在,苏涟漪想挖掘的却不是玉容。
“你呢?”涟漪问。
乔伊非从未想过,小涟能主动问他的事,既高兴又不知如何回答。“我?”说着,指着自己身上金闪闪的短裤,“小涟你这么聪明,真猜不到我的身份?”
苏涟漪恍然大悟一般,“给你检查完都没帮你穿裤子,会不会冷?要不要我找人来帮你穿裤子?”
乔伊非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我让你看的是这黄亵裤,而非我穿没穿裤子好吗?”哭笑不得。
苏涟漪也扑哧笑了,“开个玩笑而已,你是哪国的皇帝吗?”
乔伊非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是皇帝,我是太子好吗?太子!”而后又阴阳怪气道,“难道你就不害怕吗?我可是随时能要你命的太子啊!”
涟漪伸手,隔着面纱抚上自己的面颊,“太子认为,我生活着死,有什么区别吗?也许,生不如死。”
乔伊非急了,“别胡说!活着就比死了强!”
涟漪笑了笑,“冷吗?要不要自己穿裤子试试?”
乔伊非脸一红,“女人,本殿下给你点好脸色,你就得寸进尺?”
苏涟漪一耸肩,“穿衣服、脱衣服、穿鞋子、脱鞋子,包括吃饭、整理,这些都可以训练手脚的灵活性和协调性,既不用人伺候、又能当做一种康复训练,何乐而不为?既然你不愿,那就算了。”
“谁说我不愿意了?”乔伊非怒道。
涟漪微微一笑,深处一只手,“抓住我的手。”
乔伊非一愣,竟突然有些害羞起来。“女人,你……你要做什么?”
涟漪道,“帮你走到床边。”
乔伊非难以置信,“开什么玩笑,本殿下情况如何,难道你不知道?本殿下……我……我怎么走?”
涟漪却语气认真,“你认为能,便能;认为不能,便永远不能。”
虽然用种种方式加速乔伊非脑中血块吸收,但十几年的病症又岂是几日可以康复。如今乔伊非的腿部已有了些许知觉,虽然这知觉对于正常人来说只能以“麻木”来形容,但就这些“麻木”,已经足以站起来,走出去。
乔伊非睁大了凤眼,盯着面前的苏涟漪,被那句话震撼,思索着。
“相信我。”涟漪又将手伸了去了一些。
乔伊非最终一咬牙,将手放在了苏涟漪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