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夜凡点头,“对,这正是郡主所创的红茶。红茶不似清茶一般爽口清香,虽因郡主的原因扬名天下,但真正喜好红茶之人少之又少。”
苏涟漪微微皱眉,慕夜凡散漫脱线她是知道的,但此时的表现更是让人摸不到头脑——他到底想干什么。在外人眼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突然跑到她家里,她命人招待,他却又跑回来,如今她跑到书苑找他问他可有何时,他却又不紧不慢地泡红茶。
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这么说,慕老板是喜欢红茶了?”涟漪一边淡笑,一边将那温热红茶抿入口中。
正当苏涟漪想赞扬慕夜凡品位独特、别具慧眼时,慕夜凡却又老老实实地摇头,“不,我也喝不来。”
“咳……”涟漪放下茶杯,“慕老板真是……真是风趣。”喝不来你备下红茶做什么?难道特意招待她苏涟漪?
“我今日煮红茶不是为招待郡主,”慕夜凡好像能看懂苏涟漪心事一般,“红茶属温,郡主有孕在身,清茶还是尽量少饮为妙。”
苏涟漪一愣,没想到慕夜凡还很细心,看来人也不坏。“多谢慕老板的关心了,但刚刚慕老板从百忙之中抽时间去我那,到底因为什么?”
百忙之中?慕夜凡看了眼空荡无人的书苑三楼,再看了一下满是农术书籍的桌面,他忙吗?“我画了几副素描画拿去请郡主帮忙指点一下。”
“好,给我看看吧。”这才是个像样的理由嘛,涟漪道。
慕夜凡先是将桌面书籍都一一放到一旁的书架上,而后从桌旁画篓里抽出一卷画,在桌面展开。
第一幅画,画的是一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听风书苑张掌柜。只见,画作栩栩如生,无论是掌柜脸上的皱纹还是和善微笑的眼神,见画如同见人一般。
创作相通,虽然这些鸾国人从前没画过素描之类极度写实的画,但已习惯捕捉神韵的敏锐感依旧不减,如果说苏涟漪的画作完美的临摹出外型,那慕夜凡的画作便是更好地诠释了灵魂。
慕夜凡的弱点依旧是线条处理,毕竟不是从几何状物画起,画出之物更趋向于一个平面而不是立体。
苏涟漪为其细心地讲解,还亲自演示,因为没有橡皮,只能用锋利匕首将画错的地方轻轻刮下。慕夜凡听得认真,时不时提问,一脸赞同点头等等。
讲解完毕,苏涟漪又找了一些可替代石膏模型的东西,摆放好了,供慕夜凡练习绘画使用。
这么一折腾就是一个时辰,苏涟漪口干舌燥,刚想拿起刚刚的茶杯饮下,却被慕夜凡手快地拿走。“茶冷不能再喝,煮些新茶才好。”
“……好。”苏涟漪口渴,心中十分受不了这些自诩格调的迂腐古人。
慕夜凡一边自顾煮茶,一边好似自言自语,“在下并不迂腐,也不认为冷茶不宜喝,而是郡主有孕在身,即便不考虑自己的身子,也要照顾未出世的世子,还是耐心一些喝热茶吧。”
苏涟漪好笑,“慕老板,你怎么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般?”
慕夜凡看了她一眼,细长的眼角似笑非笑,“非也,在下看不透郡主。”
因为两人打交道多了,苏涟漪也少了一些拘束,“你嘴上说看不透,但刚刚我每想一个话题,你都能说出来,还说看不透?”
慕夜凡手指白皙细长,相比之下他脸上皮肤稍稍粗糙暗黄一些,但依旧不影响他优雅的气质。他将冷的红茶倒掉,而后换上新杯,倒入新茶叶,“在下很想知道,郡主您的状况分明火烧眉毛了,为何还有闲心管我等散心的画作。”
苏涟漪有些好笑,身子向后略微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是啊,如今我的状况火烧眉毛怕是全京城人……不对,全鸾国人……也不对,怕是轩国人也都知道了吧。那又能怎么办?我是去和轩国抗议,还是入宫和皇上抗争?”
“郡主委屈,当今皇帝又如何不委屈?他宫中和亲来的妃子更多,为拉拢朝臣纳的妃子也是众多,说是雨露均沾,好似在安慰众嫔妃,其实是在勉强皇帝罢了。世人都有心中所爱,想必皇帝也是如此,在最想念那个人时却不能与之相聚,那种无奈,也只有皇帝自己知晓。”慕夜凡一边絮絮地说着,手上工作却没停,斟茶倒水的。
苏涟漪扑哧笑了出来,“说得头头是道,难道慕老板是皇帝不成?”
慕夜凡深深地看了苏涟漪一眼,而后伸出那青葱一般的指头指向门旁一个不起眼的小书架,“郡主请看那里。”
涟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慕夜凡压低了声音,“那个书架上的书都是野史,刚刚在下说的东西都是在那书中总结出来的。”
涟漪失笑,“我说慕老板,学子们将听风书苑比作知识的殿堂,您这还有野史?别告诉我你还卖春宫图。”开起了玩笑。
慕夜凡收回手指,依旧是那般正经,“做生意嘛,知识殿堂也不能填饱肚子不是?至于春宫图也不是不能卖,如果郡主需要的话,在下可以命掌柜寻一些,只是价钱方面可要加一些辛苦费。如今市面流行的春宫图有三种流派,分别是刘氏、李氏……”
“别别,慕老板我开玩笑的,我不看春宫图!”苏涟漪赶忙道,脸上是憋着笑。
不得不说,从清晨起便压抑的心情,竟在听风书苑这脱线老板处得到了缓解,她总算是暂时忘记烦恼,这一点,她要感谢慕夜凡。
说话期间,水已煮好,又是一道一道的程序,慕夜凡将红茶泡好,放到苏涟漪面前,“郡主请用吧。”
涟漪慢慢饮茶。
慕夜凡坐了下来,两人便隔着一张硕大的桌子对坐。
“关于轩国公主的事,郡主可有妙计?在下斗胆,想听一听,以解好奇之心。”慕夜凡道。
饮完一杯茶,苏涟漪收敛了轻松的神情。“这几日我比不见客,将整件事前前后后想了又想,认为解决此事可有三种策略。”
“三种策略?”这么多?慕夜凡惊讶道。
涟漪放下茶杯,点了点头,“这三种策略可分为进、退、中三种。”
“何为进退中?”慕夜凡十分感兴趣,就连平日里半睁不睁永远闲散的眼神都发了亮。
“先说中吧,因为中能治本,进退两种两罚只能治标。”涟漪一边说着,细长的手指在桌上下意识地画着圈,“这几日我冷静回忆自认识轩国公主拓跋月后的一幕幕后发现,其实拓跋月心中的爱慕并不见得很深,更多的是一种征服欲吧。”紧接着,她又将整件事前前后后描述了一遍。
慕夜凡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
待苏涟漪讲完,慕夜凡道,“郡主说的有道理,想来拓跋月在轩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人敢违逆,而飞峋将军对其不理睬,便激发了她的挑战欲和征服欲,使她误以为自己非飞峋将军不可不嫁。”
“是啊,”涟漪点头,“相爱是相互的,你情我愿方可谓相爱。飞峋从始至终对拓跋月说的话屈指可数,所以根本不能称之为相爱。”
“相爱?”慕夜凡好像听见了一个新名词一般,眯着眼,眼神略带兴趣,伸手轻轻抚了抚自己光滑的下巴,好半晌,他才结束自己幻想。“你想使个什么办法,让轩国公主知晓自己内心,主动放弃这个和亲?”
“不,两国和亲不是过家家,怎能说放弃就放弃?”涟漪反驳,“我们鸾国才俊这么多,换一个人岂不是皆大欢喜?”
“换人?换谁?”慕夜凡积极讨论。
涟漪眯眼笑着,头脑中想到一个帅气的身影,“不知慕老板可知司马秋白御史?他年轻俊美尚未婚配,受皇上重用前途无量,人品正直可托付终身,是个不错的夫君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