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秦诗语向崔鹏毅福了个身,“大人早些休息。”扔下句话便转身跑了,回了云府,只留崔鹏毅在黑暗之中。
崔鹏毅想了很久仍想不出秦诗语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要什么,一记铁拳砸在一旁的树上,将那半大的数好悬砸断。“女人……真是胡搅蛮缠!”
……
这一夜,云飞峋和苏涟漪去了哪里?答曰,在元帅府。
今日是云忠孝的大寿,其却死活不肯大办,只将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次团圆饭罢了。
至于云忠孝为何不大办寿宴的原因,不知是刻意的低调为不久以后的辞官准备,还是因最近云家风风雨雨,不想再平添风波。
晚膳很平常,气氛和睦,一家人围着硕大的桌子吃吃喝喝,大家都争抢着说吉祥话,云飞扬说了很多,苏涟漪和夏初萤两人也说了不少,毕竟云忠孝还是两人公公。相反,云飞峋这个亲儿子倒没怎么说话,一眼不吭好像局外人一般,索性,大家已经习惯了。
夜晚,所有人都被云夫人留在了元帅府,毕竟作为元帅府的一员,云飞扬和云飞峋都有自己的院子。
云夫人为何留两家人住下,原因很多,不一一累述。
元帅府花园。
弯月悬空并无多少光亮,却将漫天繁星衬托得琳琅满目。
春日花朵开得正艳,即便是夜晚,在花园中都能闻到香气。
这种大宅院都备有花园,即有花园,便定会有小桥流水亭台小阁。
苏涟漪和夏初萤两人屏退了下人,在精巧的小凉亭中一边品茗一边赏星,本应十分惬意,但此时凉亭中气氛却僵持,如同严冬一般。
苏涟漪面色铁青,怒视着夏初萤,“这就是你所谓的帮我?”
夏初萤淡笑不语。
以冷静著称的苏涟漪此时丝毫冷静不下来,不将面前的桌子掀翻或直接给初萤两下子清醒一下,已算是很有自制力了。“牺牲自己成全他人?你怎么不直接上阵打仗当烈士?你以为我会幸福?相反,你这样的结果只会让我每天活在自责之中,夏初萤,你醒醒吧,别幼稚了好吗?”
被苏涟漪劈头盖脸骂一顿,初萤却不恼。“涟漪你误会了,我并未牺牲自己,云飞扬那厮,我本来也不想要了,如今只是废物利用罢了。”
苏涟漪才不信。“初萤,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们的方法还很多。罢了,我明告诉你吧,我已经和我徒弟、也就是司马秋白商量好了,他还有几日便回京城,有我当背后军事,不怕拿不下拓跋月。”
初萤扑哧笑了,“可怜的司马御史啊,之前在东坞城时追着喊你师父,你不认。如今有用到他舍身的地方,你苏涟漪一口一个徒弟喊得到亲切。”
涟漪面色一僵,被初萤说到了的痛处,嘟囔了句。“什么舍身不舍身的,拓跋月本质上并不坏,又贵为一国公主,和司马秋白门当户对,两人男未婚女未嫁,不正合适?”
初萤伸手搭在涟漪的肩上,面色严肃了一些,“涟漪你听我说,我与云飞扬是不可能了,我曾想过为了熙瞳将就下去,但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你鄙视我没胸襟也好、嘲笑我没肚量也罢,这件事必须要这么做。”
涟漪一惊,瞬间面白初萤的意思,她一把抓住初萤的手,“难道……初萤,你千万别告诉我,这件事只是你计划的一部分,你真正的目的是想……”
“和离。”初萤平静的将话接了下去。
当初萤将真实想法说出来后,苏涟漪非但不反对,反倒是有一种支持的想法。这想法一闪而逝,理智占据了上风,“初萤你想好了吗?若你只是普通女子,和离我也是支持的,虽说全和不劝离,但将心比心,若我是你也会和离。问题是……你并非是普通人,你贵为一国公主,更是整个鸾国女子的表率,你这样和离,我怕影响不好。”
初萤笑了,“有什么不好的?难道委曲求全的好?若我真是鸾国女子的表率,我便要教我的子民活出自我,为自己而活。人生百年,委曲求全给谁看?又为了谁?”
涟漪心中不禁想到——那孩子怎么办?若和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岂不是扔给后妈虐待?不过转念一想,鸾国不似现代,有很大差距。再说了,女子若真想和离,怕是已将所有后路都想好了。“好,我支持你,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
初萤回握住涟漪的手,发现涟漪的手很凉。“这样才对嘛,将心比心,若你是我,应该也是做这样的决定罢。”
涟漪点头,眼珠子却转了起来。
初萤见状,眯了眼,“老实交代,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涟漪轻轻吐了下舌头,“我在想朝中还有什么年轻俊才,家事干净尊重女性的那种,崔鹏毅大人就算了,那是个不顾家的粗人,不能将你往火坑里推。还有就是……对了,我徒弟司马秋白怎么样?家世好长的帅,后院没个妻妾,对我这师父也是言听计从,若他敢纳妾,我会想成百上千种方法对付他。”
初萤哈哈笑了出来,“闹了半天你是想当红娘了,别闹了涟漪,姻缘这种事靠的都是缘分,再说,我暂时不想嫁人了,就这样承欢膝下在母后身旁很好,再说,我身边不是还有你吗?”
虽然话都说开了,涟漪对初萤也是十分理解,但心中仍旧惶惶不安,“你千万别骗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若你是为了我,便全然不用如此,你放心,拓跋月那里我有办法。”
初萤笑着点头,“我真是这么想的,我发誓,我对天发誓还不行?”
两人正说着,凉亭外便传来云飞峋的声音,“你们在聊什么?”
凉亭外两人向外望去,见云飞峋身旁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们话题的事主——云飞扬。
涟漪的笑容僵了下,仍觉有些别扭,反倒是初萤笑颜如花,比刚刚更为快活一般。“飞扬,这么晚,你们兄弟两人也在说悄悄话啊。”
云飞扬微笑着,细长的眼满是宠溺,“男人间有什么悄悄话?”
初萤伸手拦在涟漪的肩上,“我与涟漪可是有很多悄悄话说呢,别来打扰我们的雅兴。”说着,做了个俏皮的鬼脸,这鬼脸在初萤娇俏的面庞上更是惹人怜爱。
云飞扬见此,几不可见其神情顿了下,而后笑容加深,“悄悄话虽重要,但夜深了,应该回去休息了。”本就好听的声音,更是温柔如春风一般。
这样挺拔的美男子用如此温柔的声音、宠溺的眼神对待一名女子,怕一般女子都招架不住吧。涟漪不着痕迹地用余光观察初萤,只要初萤有一丝眷恋,她立刻着手将拓跋月和云飞扬的事搅合黄。
亭内的烛光之下,夏初萤的面庞娇艳如花,那笑容纯洁灿烂如同懵懂少女,但一双水盈大眼中却没有笑意,有的只是算计与冷静。
有时,只有女人才了解女人,才能看懂她到底在想什么,反之,男人看不出。
涟漪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初萤的主意已定。
她不是愿意舍弃朋友来成全自己的幸福,但初萤的情况,她在未入京时便已经猜到了结果,从前一直不提,也是欺骗自己罢了。
缘分啊,难以捉摸,当其到来时,挡也挡不住如同海啸;当其离开时,留也留不下如同流沙。
黑暗之下、冥冥之中,夏初萤和云飞扬两人身上那本就岌岌可危的红线,彻底断开。
云飞扬只沉浸在又得到夏初萤的欢乐中,并未发现一切,“将涟漪还给飞峋吧,我们也得休息了。”
涟漪未说话,心中越发担心。云夫人为何将他们几人留下,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初萤和云飞扬吧,在外人看来,两人的关系虽缓和,但一日未同房,便不算真正缓和。
女人最是了解女人,男人是因性而爱,女人是因爱而性,就连张爱玲都说:要想进入一个女人的心里,就要先进入她的身体!而今日定是云夫人刻意安排,只为了最后挽回初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