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的闹剧过后,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这场认亲只是早晚的事情,于是姜衫见到梁瑞的时候,表情十分平静。
她甚至率先打了招呼。
“霍夫人。”
梁瑞带了几分忐忑的脸上,那眼泪‘唰’就下来了。
“对不起衫衫,对不起。”
那么大个人,衣着华贵,妆容精细,长久的养尊处优下早养成了通神优雅的气派,社团门口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嘴里不住的说着‘对不起’,她就这么哭的像个孩子。
上一世也是这样,找过来的梁瑞拉住她的手不住的说着道歉的话,她那时候正是被排挤抹黑到最低潮的时候,恶毒的流言几乎要把她给彻底毁了,白岐又正恼她,全世界熙熙攘攘那样热闹,可她就只剩下了仓惶无助的自己,不明白好好的生活怎么突然间就会变了模样,天翻地覆。
那时候在姜衫眼里一直是个抛夫弃子的坏女人的梁瑞突然找过来,她生活美满幸福,外表光鲜靓丽,有个孝顺的儿子,还有个声名显赫的丈夫。濒临崩溃的她对着满脸是泪来姗姗来迟祈求宽恕的梁瑞,要是能有好脸色来应对简直是天方夜谭。
后来梁瑞又找过她很多次,霍烨也来了,可那时候脾气正是极端的姜衫一看到这两个人就想起刚去世的父亲那么多年的未娶和孤独。脾气温和的姜衫从来没有对任何人用过那样尖锐而毫不留情的话语,她难以忍受他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闹的次数多了,最后也不过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再到后来就没怎么联系了。
其实仔细想想,即使姜父再好,又有几个女人真的能忍受有姜蜜和周老太太在的这么一大家子呢?
梁瑞离家的时候姜衫才两岁,那样小的记忆她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印象里梁瑞的形象也都是从姜蜜和周老太太嘴里听说来的,但从刘家那时候周老太太肆无忌惮的行为上来看,即使有姜父护着,梁瑞当年过的会是什么日子姜衫基本上也能猜到了个七七八八了。
姜衫不怪她了,即使心里没多少所谓的亲情存在,姜衫却是真的不怪梁瑞了。
“别哭了。”姜衫叹了口气,给梁瑞递了纸巾过去。
梁瑞那原本忐忑不安的脸上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的接过纸巾,也不擦泪,珍之又珍的把纸巾收到了包里,看着姜衫的时候那眼泪却流的更欢快了。
“你吃饭了吗?练了一天舞蹈累了吧,我看你中午就只吃了个苹果,别饿坏了,我,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你喜欢吃什么?对了,我会做饭,你想吃家常菜的话我给你做也成。”
梁瑞话说的颠三倒四,说着说着盈满泪水的眼眶里又有几分懊恼,“我应该提前把饭菜准备好的,这会儿做你肯定该等急了。”
那话急切中带着期盼的温柔,梁瑞希冀的看着姜衫。
姜衫没多少感情的心里就有些触动,她这是在外面等了她一天吗?
见姜衫不答话,梁瑞心里心里失望极了,姜衫不肯原谅她早在她预料之中了,肯见她,肯这么好好的跟她说话其实她已经很满足了。
“不愿意…”
“好。”姜衫突然道:“我喜欢吃辣的。”
梁瑞愣愣的看着她。
姜衫耐心的补充道:“你会做辣菜吗?不会的话周围也有几家味道不错的川菜馆。”
梁瑞眼睛突然亮的惊人,整个人瞬间活过来了一般,声音抖着,“会,我会,我什么菜都会做!”
那样子就像是个在表决心的想要得到认可的学生,急切的希望自己能够交上一份让姜衫满意的答卷。
姜衫被她这反应逗笑了。
梁瑞看到那么大一栋别墅,却空荡荡的只住了姜衫一个人的时候,心里又是一阵绞痛,在厨房的时候自责愧疚的又流了半天眼泪。
两人聊了很久,大部分时候是梁瑞在说,姜衫在听,后来又变成了梁瑞小心翼翼的问,姜衫缓声作答。
家里多了个人,桌子上是热气腾腾的饭菜,空气中是温馨的热菜香味,其实对姜衫来说这感觉有点陌生,又有点久违。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自从姜父去世后,似乎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时光。
再冷漠,再心如坚石,姜衫那心里某处突然就破了个小口,那感觉很奇怪,似酸似疼。
眼前这个絮絮叨叨的女人,是生她的那个人,是与她血脉相通的那个人呢,是她应该叫做‘妈妈’的那个人。
妈妈…
好陌生的称谓,梁瑞说着话,姜衫突然就产生了一种好奇感,嘴唇不自觉的动了动,却发现这两个字像是世界上最艰难的词语,因为从未说过,竟然连试探着开口都做不到了。
梁瑞试探着提出想要留下来陪她的话,姜衫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满心失落的梁瑞一走,偌大的房子里又安静下来,空空荡荡的,沉寂的能听到脚步的回声。可姜衫却松了口气,她习惯了孤单,太陌生的情感很容易就让她不自觉的不安和惶惑起来。
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姜衫正要回房间睡觉,门外突然传来了门铃声,一声一声,不疾不徐,很有耐心。
一开门,面带疲惫的秦亦灏正站在门外。
姜衫一怔,“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出国办事去了吗?说着要去半个月,这还不到十天呢。
秦亦灏冷峻的脸上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倦意,一副累坏了的样子,。
“事情提前办完了,坐了一天的飞机。”
姜衫难得体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休息,找我有什么事吗?”
“车子抛锚了,想起来你家正巧在附近,就直接过来了。”
脸上就差写了“我很累”三个大字的秦亦灏扶住门框揉了揉眉心,深邃的眸子平静的看着姜衫。
姜衫:“…”
秦亦灏深吸了口气直起身子,“不请我进去吗?”
姜衫堵住门口平静道:“机场在城南,秦家也在城南,秦亦灏,我家在城北。”
他这锚抛的实在是有点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