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问道:“这青苗钱,他们怎么用?”
县丞笑着道:“用得地方可多了,不少百姓拿着青苗钱,不仅买来了春播种子,还租了耕牛,铁犁,甚至还雇人打了井。有了牛和铁犁,就可以省人工,最重要是能抢农时。”
“譬如这取水的龙骨水车,就是这河东辛家庄的老百姓用青苗钱合着买了一架,只要两三个人踏车,这一架龙骨水车最少可灌二十亩地之用,这里省了多少人工。只要有水,这里河边若都开垦出来,将来都会是良田,还能种上水稻,”
林延潮点点头道:“善,金县丞你看今年会是个好年吗?”
金县丞拍着胸脯道:“请司马放心,我在夏邑县三十年了,金某以性命担保,今年一定是个好年,若是大堤能守住,河水不泛滥,我保证今年这七县一州的老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林延潮闻言点了点头,这金县丞是吏员出身。
进士,举人,吏员三等官员出身,吏员最差,也最被人看不起。
金县丞虽出身差,但在地方几十年,基层经验十分丰富。林延潮两趟视察夏邑县,与他交谈都是获益良多。
金县丞对林延潮也很是佩服,一般而言正印官都身居府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等。
但林延潮却不同,整天往地方上跑,别得地方不说,就是这夏邑县半个月就跑了两趟。金县丞心底也反对,林延潮修建百里缕堤,认为完全是好大喜功,作个政绩,将来迟早会成为一个烂摊子。
但成与不成两说,金县丞仅凭林延潮是事必躬亲的态度,就觉得实在是太难得了。这样勤于政事的官员,现在的大明朝已实在是太少了。
视察了农桑之后,林延潮不服风尘仆仆,即去堤上视察堤工。
夏邑县一共要建二十里缕堤,还有决口要堵。
在决口前,林延潮与五六名老河工拿着图纸对着决口商量。
决口有一里多宽,虽说现在并非汛期,决口处已是淤高,没有河水灌流,但若大堤不补,将来汛期一至,方才林延潮看见已经开垦的良田,都要被淹没。
几名老河工对林延潮道:“启禀司马,这段堤不是我们不补,只是这里是河水疾弯处,若是大水一起,河势难以掌握,若水势正冲堤坝,十有七八溃决大堤,就算我们在决口建再厚再高的堤也是无用。”
林延潮向一旁黄越问道:“你说怎么办?”
黄越道:“这并不难,在这等险要或单薄的堤段,我们在堤背在建一月堤以备大水冲决之用,若是司马再不放心,我们可将月堤建成石堤,此万无一失了。”
林延潮记得黄越所言缕堤,遥堤,格堤,月堤。这月堤修在堤背,相当于双重堤防,万一遥堤被河水冲决,那么月堤仍可起防护之用。
林延潮与几位老河工商议后,当下拍板,修建遥堤,月堤以堵缺口。
就在说话时,一人匆忙赶来道:“司马,大事不好,商丘的河工料场被大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