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继偕目光一亮道:“就是为何当年开莱胶运河,不利于山东,故而要以一利更一利。”
毕自严点点头道:“正是这个办法,其实说来也蛮令人丧气的,什么解除民困,朝廷上的官员哪个想到民困,以往的漕督也不是没有好官,就比如当今的付漕台也不是如此,但却为遭到弹劾。至于其他的漕督,为保住乌纱帽,不少只能与地方官吏同流合污了。最后受苦的都是老百姓啊!”
翁正春闻此摇了摇头,史继偕倒是握紧了拳头,最后无奈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突然船身一晃,三人还以为船是触礁搁浅了,一并走出船头看情况。
原来一艘漕船搭上了客船,从漕船船上跳下几名运兵当即道:“此船已被朝廷征用了,你们一会下船去!”
闻此其他走出船舱看热闹的乘客一片哗然,纷纷道:“我们还要进京呢!”
“我要进京作生意!”
“我回乡探亲!”
那几个运兵骂道:“呱噪什么?你们的事再大有朝廷的事大了吗?”
船老大出面道:“这位军爷,你们征用我们的客船,我们没话好说,但总要有个理由吧!”
那运兵道:“屁话,没有理由,老子会乱来,告诉你们前面的运河淤了,不能走漕船。所以我们已是知会了地方州府,征用沿河船只分次拨减漕船上的货,所以你们的船被我们借用了。”
船上闻言哗然之声更大,船老大也是道:“这位军爷,若是北上运漕粮进京,小人绝对没有二话,但是你们是南下,船上哪里来得货呢?”
运兵闻言就是一个耳光抽在了船老大脸上。
那运兵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老子叫你们的船运货就运货,哪里来得那么多话说?”
“还有你们这些人,再敢说话,信不信老子征用给漕船拉纤!”
乘客闻言都是敢怒不敢言。
毕自严摇了摇头叹口气,史继偕欲出头却被翁正春拉住。
史继偕气道:“我就不信,几个运兵还敢拿我们举人去给他们漕船拉纤!”
翁正春道:“我们还是先听一听毕兄的高见。”
毕自严道:“哪有什么高见,这些运兵也是身不由己。这漕船抵京后卸载漕粮空船返回,称之回空。这回空的漕船要仓场衙门开具的限单,每艘漕船抵地方水次仓时,都要将限单给当地官员审查,若回空耽误了期限,不仅漕船上的运兵要罚,地方上官员也要重罚!”
翁正春叹道:“漕规之严可见一斑。”
史继偕道:“那么漕船上的货物呢?”
毕自严道:“那运兵有什么办法?他们在漕船上私运货物到沿河地方贩卖,如此稍稍贴补一二,否则如何经得起沿途官吏的盘剥?”
“所以我们就算是举人,也是丝毫说不得,这些漕兵必有地方州县官员的授意,否则不敢公然征用船只纤夫!”
临清。
运河要冲,南北货物集散之地。
这临清因受运河之利,格外的繁华,丝毫不逊色于苏州,扬州这样的地方。
其中富贵官商人家更是不知多少。
现在临青的一处富贵人家的庄园里,督运参将正暂住此处,这几日每天宴饮吃得是水陆毕陈的酒席,看得是苏州请来的戏班,还有官商进献的美貌歌姬。
这几日这位督运参将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这时候一名书吏向督运参将禀告道:“钟骡子还有几个漕河上头脸人物都来了。”
督运参将闻言将怀里的美貌女子推开,当即道:“终于来了,若他们再不来,老子就要去捆他们来呢。”
书吏陪笑道:“这些人都是小角色,平日里哪里能见得到将爷,因为这漕船回空的事见一面,就是将爷的抬举了,他们不会不识好歹的。”
督运参将点点头,当即吩咐钟骡子几人入内。
几人一到,督运参将出声道:“漕船回空的限期已是耽搁了,朝廷上面已经是动问了,漕帅那边也是担当不起,催促再三,而本将呢?除了这颗脑袋,别无长物,要是耽误了回空的漕期,本将绝对是死路一条,所以你们几个一定要给本将想出一个办法来。”
钟骡子等几个人都是弯着腰站着。
一人出声道:“回禀将爷,以小人之见眼下最要紧的是让漕船动起来,这漕船动起来,事情就解决了,可是这河段淤了这么多处地方,要疏通暂时是来不及了。唯有请地方州县派减拨船或摊运雇募,再征用民役拉纤这才是办法。”
督运参将道:“所以要向朝廷上疏是吗?这要你教吗?现在漕台在京师,朝廷回文还没有下来,但地方州县虽是口头答允了,但却让老子自己雇募民役,沿河征用,这叫什么办法?所以最后只有着落在你们身上。”
钟骡子闻言一声不吭,任由他人交涉。
“难道将爷的意思,也就是让我们自己先出钱出力?将爷你还是饶过我们吧!”
督运参将冷笑道:“你们着急什么?钱又不是不给,只是让你们将事情给先办了,这些年咱们漕军雇佣你们的舵头水手,纤夫脚夫,给了你们多少的好处,现在咱们有一点难处了,你们却不给办了?这是我不饶你们,还是你们不饶我们。”
“可是我们也没有钱啊!”
“那你们自己去想办法……”督运参将看着这几人态度,他也不是不打算真的一点钱不出,毕竟来前王承勋已是拨给了他一笔款子,但是他想讨价还价,给得越少,留在自己手上的就越多。
当官都是这么当的。
“你们不说话,此事那就这么定了。”督运参将目光扫过众人。
几人犹豫了一阵,这时候钟骡子站出来道:“咱们平日受将爷的恩惠还少吗?今日的事咱们就是贴钱也要给将爷办妥了!”
督运参将闻言吃了一惊,心道这货竟如此讲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