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城也在旁等着,人抬进了去了,随后熟悉的老大夫带着药女也跟了去,院子里静悄悄的,李昇走在后面,卫衡低头与他说着话, 耷拉个脑袋, 懊恼得不行。
徐凤白是被抬进房间的,她受了重创, 回来的路上又有些许感染,此时昏昏沉沉的又被痛醒,睁眼就叫着阿蛮,一干人等都听见了。
幸好感染的创口不是太大,药女给上了药, 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李昇握了她手,就坐了她身边。
卫衡跪了床前,为自己的轻视之心自责不已。
在他知晓徐凤白是个女人的时候,就未曾把她放在眼里,正因为这份轻视才抗令贪进,也正因为这份轻视才得了这样的果,他宁愿自己躺在这里,少年英姿被挫败感打击得无地自容。
李昇摆了手,让他回去。
他恹恹地走了,只说责任都在他,他自去请罪就是。
听了这话,李昇才是回头,让身边的小太监过去拦住卫衡,暂时先安排在了府里,歇下了。
顾青城侧立在旁,低眼瞥着李昇:“二哥这是何意?”
李昇握着徐凤白的手,张开她掌心轻轻摩挲:“保卫衡,徐家只能渐退,否则欺君之罪一发不可收拾,她再无退路。”
说来也巧了,徐凤白转醒,刚是又睁开了眼睛。
她脸色苍白,只管抽出了自己的手,别开了目光去:“既是已打算舍我,何苦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因是多日未服药,她这嗓音已经柔和许多,不那么沙哑了。
李昇脸色顿变:“清初,你不能一辈子这样,苦的是你,徐家荣耀足够,未来十几年不会再有谁,何苦这么撑着,不如放下。”
的确是不如放下,可既已成将,怎愿替人背黑锅去。
徐凤白淡淡一笑,不再理他:“多谢殿下记挂,请殿下回吧,请罪还是由凤白来做,如此甚好。”
李昇皱眉,又握了她手:“日后……”
不等他说完,徐凤白已是笑颜相对了:“皇妃身子可好,小殿下好几个月了,牙牙学语了没有?”
他顿时气结,拂袖而去。
身边只剩了顾青城了,这才上前:“将军好生歇着,二殿下一去,家里人就能过来了。”
徐凤白轻轻颔首,抬眼望着他:“阿蛮呢,她怎么样,可有长大了些。”
少年恭恭敬敬欠了欠身:“不负将军所托,一直看护着,她整日除了看书,就在东宫伴读,如今高了一点,等她出了东宫,一会儿就让她过来。”
她嗯了声,又闭上了眼睛。
李昇离开之后,惶惶不安的徐家人才陆续出来,老太爷亲自来瞧过了,长吁短叹地也就坐了片刻,徐瑾瑜一身酒气,捶胸顿足地哭了一通,王夫人留了瓶儿照顾着,亲自吩咐下去了,不许闲杂人等靠近这边。
她也是抹了眼泪,眼睛哭得通红。
徐凤白强打着精神 ,对她摆手,让耳根清净一些。
王夫人叮嘱了瓶儿好生看护着,这才走了。
屋里一安静下来,徐凤白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旧伤添新伤,若是从前,生死都早已抛之脑后,才不想别的。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抱着必死的心上战场,心想死了一了百了,再不用受这些,死了的话,父兄也好,李昇也好,让他们只剩懊悔,她死也值了。
然而后来有了阿蛮,她想好好活着了。
瓶儿在一边坐着,她也让下去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半梦半醒之间,房门微动,徐凤白心神清醒,未睁眼。
熟悉的脚步声,熟悉的皂角味道逐渐近了,男人微凉的额头抵上了她的脸,一头的汗,被风吹得些许的凉,赵澜之单膝跪了床前,伸手抚过她的碎发,还没忘低头在她唇上轻吮了下。
与那些担忧的家人相比,他甚至是惊喜的,在她耳边吹着热气:“还好,还好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徐凤白睁开眼睛,无奈地叹着气。
男人握了她手,挨个指头拨弄个遍:“醒了?”
她看着他,抽回手。
赵澜之忙又捞回来,好好握了手里:“别动,我就握一会儿,实在是太想你了。”
他在东宫早就知道她不日就会回京,但却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受了伤了,今天一早就一直关注着李昇的动静,见他果然去了徐家,心下了然。
院子里偶尔还有走动的脚步声,赵澜之非缠着她手指与她交握,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快十年了,你怎么能一直这么好看,从头发丝到手指甲,没有一处瑕疵……”
话未说完,自己先是失笑了。
徐凤白被他逗得也没忍住,可一笑就扯动了伤口,痛得更是白了脸。
四目相对,赵澜之也是笑,笑着笑着就红了眼:“我陪着你,快睡罢!”
这个祸害在这,她还怎么睡得着,记挂着阿蛮,就推了他:“我没事,你回吧,一会儿阿蛮来了瞧见了不好。”
男人嗯,仍旧赖着不走:“你先睡,你睡着了我就走,不会让阿蛮瞧见。”
无法,徐凤白只得闭眼。
可闭上了眼,他轻吻又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