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欣然告退。
李显点头,身穿龙袍在龙榻上坐了好一会儿,淑娴送了徐婼回来,默默侧立一旁。
少年黑眸微动,低头看着龙袍上的龙爪:“淑娴,你说,你主子到底是谁呢?”
淑娴低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是天子,皇上是天下臣子百姓的主子,我自然也是。”
李显嗤笑出声:“是吗?”
淑娴看着自己的鞋面,低声说道:“皇上生来就注定了是天子,天子当与百姓不同,阿蛮只一个,但她何其普通,皇上后宫三千,什么样的女人不能得到,非和大公子抢的什么。”
李显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候也是看向她:“嗯,你说的对,朕是天子,当与别个不同。”
说着站起来开始踱步,从这头踱到那头,又从那头踱回来,来来回回地,负手而行。他龙袍上,龙爪张扬,唇边始终带着浅浅笑意。
淑娴一直跟着他:“皇上,徐婼怎么处置?”
李显走在前面,神色淡淡地:“不用管她,自然有人来处置她,这个时候,如果没有猜错,皇后正在太皇太后那哭诉,过一会咱们再去,公主的婚事由太皇太后操手,自然水到渠成,再无错处。”
淑娴还有些担心,看着他消瘦的肩头,也是忧虑:“可皇上怎么知道太皇太后一定会帮着咱们,安平公主从来就是先帝的心头肉,太皇太后那么疼爱她,怎么舍得。”
殿中也无别人,李显脚步也是慢了下来:“宫里的人,哪有什么骨肉亲情,你想啊,她极力想让公主嫁入郡王府,可是拉拢表叔要紧呢,还是和迟早亲政的皇帝站在一起要紧呢,更何况,皇子要先在王皇后腹中出,王家荣耀,她还要靠着朕才是。放心吧,她理得清的……”
淑娴看着他走到外殿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那皇后这么去太皇太后那哭诉,徐婼只怕命不久矣,可惜了她腹中骨肉,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呢。”
窗外月牙儿半圆,繁星点点。
李显望着这般夜空,也是笑:“有什么可惜的,她这是自作自受。”
风拂过脸旁,他似乎又想起了一个多月之前的那个晚上,自己还不够破开这制衡之局,亲政之路遥遥无期,或许真是旁观者清,当观者迷,他本是皇帝,本该一言九鼎,本该金玉良言,但是不知从何时起,竟是真话和假话,自己也分不清了。
借刀杀人这种事,多少次都做不够。
都说天子自来贵气,他却只能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和徐椀在一块在太子府做过的许多乐子事,可能是年头太多了,想起来连那时她的模样也快忘了。
晚风徐徐,夜里的凉意渗透到了骨子里去,少年站了一会儿,才是回身。
淑娴知道他要去承德宫,也紧随其后。
第134章 一日不见
在宫里说, 这不是个平静的夜晚, 在徐家, 却是特别的平静,赵昶在晌午突然诗兴大发, 临时作了首新诗, 可是把赵澜之给乐得, 他让人摆了家宴,特意和徐回一起吃了酒, 和她商量着, 要给儿子请一个老师。
徐回本来是想儿子能成为武将, 但是赵昶越养越是娇气, 她也放弃了那个想法,请个老师好好教教他也行, 经过这么多年的时间, 她也看淡了些,儿女平安就好。
到了晚上,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玩木牌,这是新兴起来的一种玩法,据说是霍征创造的,风靡京城。可惜她常在宫中, 对此一无所知, 也不大会玩。
花牌一共有六十几,四个人一起刚好。
小赵昶记性最好,打花牌竟然最准, 小小的娃儿一双白嫩的手,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是给爹娘乐坏了。
就这么陪伴着家人,其实也真不错,温馨而又欢喜。
打过了牌,赵昶非让徐椀给他讲故事,酉时三刻,她才哄了他睡下,外面月儿半圆,洪福始终在外面等着她,她让花桂再盯着一会儿弟弟,这才出了厢房。
外面晚风徐徐,洪福拢着袖子,来来回回地在石阶下面走着碎步,见了她出来赶紧上前:“小姐,主子在后门处等着,可有快一个时辰了。”
徐椀打完牌就来哄弟弟了,也不知道他来。
接过洪福手里的灯,她快步往出走,走了后门处,往外张望,果然,巷口停着郡王府的马车,她提灯上前,高等忙是请她上车。
欣然上车,掀开车帘先挂了灯笼。
顾青城百般无聊地靠着车窗处,一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怎么才出来?”
她回身坐下,笑:“陪着爹娘玩牌,也哄了赵昶,他很是黏糊人,还得讲些传记故事才肯睡,我好容易才脱身的。”
他看她欢快模样,也是低了眉眼:“看来,本王成了闲人,你倒成了忙人,回了家里,就这么多有趣的事吗?爹娘成日在一起,也那么欢喜吗?”
徐椀被他这口气逗笑:“这说的什么话,和爹娘一起,自然是欢喜的,这还用问吗?”
顾青城沉声道:“本王没有家人,偌大的郡王府也就本王一个人,你怎不想我?”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太闲了,竟然还计较起这个事来了。
徐椀掀开些窗帘,透了点风气,微微往他身上靠了靠:“你那么忙,哪有时间总是想我,你都不想我,我干什么非要时时想你呢!”
这是狡辩,顾青城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记:“胡说八道。”
反正两个人也在一起了,再有几个月也要成亲了,徐椀待他又和从前不同,挨着他就抱住了他一边胳膊,还轻轻晃着:“那你想我了没有?”
这样的话,他可说不出口,低头瞥着她,只是笑。
她就更使劲地晃:“到底有没有?”
他跟着磨着牙:“什么?”
她诶呀一声,嗔道:“我问你想我了没有!”
他见她脸色绯红,含羞带怯地模样更是可人,全身都酥麻了去,他嗯了一声,伸臂将她揽入怀里。
就这么依偎着,徐椀也是欢喜:“我觉着,你这个人,哪都好,就是什么事都不愿往出说,总是让我胡思乱想,其实你要日日说一遍,阿蛮,我心悦你,那我定然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