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河水患,京城也是因大雪融化堆积的积水,和连绵不断的雨水汇聚在了一起出现了众多的问题,现在忻京的街道已不复往日的干净,因通水道被堵塞,积水无法排到护城河里,现在忻京四处糜烂一片,恶臭冲天,疫病横行,官府人手不够,手忙脚乱,只得以米粮等物向民众招集人手,即便如此,忻京每天还是会有不少人在这场灾祸中死去。
这时候,卖儿卖女都是保全儿女性命的最妥当的办法了,大户人家里防得紧,如若进去了,干净的地方还是能保人一命的。
国公府连街都堵了,齐国公在妻子生子坐月子的那段时间已经把国公府防得滴水不漏,这时候谢慧齐确是很难详细知道外面人间地狱的惨状,她即使是心里有点数,也很难想象外面的惨景。
外面的日子很是艰难,这日太子进了国公府来,跟国公府的几个主母都见了面,跟国公府来谈借粮借地的事。
他要国公府几乎所有的存粮,还有国公府在东北的三万亩地,和江南容家的数万亩水田,还有江南几大富绅家的田地,他都要借,一借就是三年。
他要保障西北一线现在二十万大军下面的军粮。
现在西北一线都是饿疯了的临国,国内是已经无法活下去的大多数平民百姓,这个时候,以丁充军换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国库没有这么大的实力,只能跟齐国公府这样根底的老世家想一想办法了。
这事皇帝早打好这个主意了,只是宫变之后,齐国公是彻底的跟他同面不同心了,皇帝无法再提,太子思忖过来,还是来了国公府。
像齐国公这样不显山露水,屹立不倒,家产颇丰的老勋贵,只有齐家一家。
太子知道为了给他博条路出来,齐国公府的金银在这些年间损耗巨多,长久以来已是所剩不多了,但他表哥实在是过于能干,他没银财,也可以没银财,但没了的银财却化为了根基,他在东北的粮仓,还有几地存储的大粮库,他从皇帝手里知道详情后,也是大吃了一惊,不知道在这几年间,他未雨绸缪的表哥已经积攒了这么多的实物。
谢慧齐见到太子还高兴得很,以为总算可以跟他好好谈谈了,但等到太子含蓄地跟她们说起他们齐国公府在各地的储存后,她就只剩心惊肉跳了。
连眼皮也是因惊吓跳个不停。
她自认为她跟她齐家哥哥做的这些事都是非常隐秘的。
可听太子的意思是,皇帝对这些事知之甚详。
看国公府的三个主母在他说到想借国公府几处的存粮后皆缄默不语,太子也是自嘲地翘起了嘴角,淡道,“我也知道我是个没心肝的,这等时候还帮着我父皇来跟你们要粮,算来我还真是个讨债鬼。”
谢慧齐无心听他自嘲的话,在定定心神后,她看着太子,轻问,“皇上都知道了?”
太子看着他那眼睛黑白分明,脸上还如小孩一般洁净无垢的嫂子,轻点了下头。
她这日子,过得还是十年如一日一般,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连眼睛都没什么变化。
看起来,还真是跟国师一样的人物。
也难怪,国师这么喜欢她。
他们许是同类罢。
“哪几处,能跟我说说吗?”谢慧齐觉得她着实是在国公爷的保护下过了太久的好日子了,以至于单独面对这样的事情起来,居然心慌得不行。
“行。”太子把国公府在忻朝四处的各大粮库都说了处来,连东海那边的暗仓也是道了出来。
谢慧齐听得直咽口水。
这几个地方,有好几处都是她经手了不少人去办的,有些暗仓甚至荒凉到没有人烟,府里只有国公爷跟她心里有数,没想到,居然让人查到了源头。
皇帝果然防他们防得要死。
难道这么多年来,无论她家国公爷怎么为国尽君,他都看他不顺眼。
谢慧齐也是苦笑连连,不知道她此举到底是害了她家国公爷,还是帮了他。
看来,这一次也真是不被剥层皮也难了。
太子看嫂子苦笑不已,两位老长辈面面相觑,眼睛里皆是不解,他顿了一下,安慰那看似吓得不轻的嫂子道,“表嫂如若如我所想是担忧我父皇怪罪齐家囤物之事大可不必,我听表哥的意思,当年国公府四处囤物之事,他是跟我父皇说过一嘴的……”
“啊?”谢慧齐这次是真愣了。
皇帝知道?
“嗯,我也是因表哥与我说借粮之事不难,与你说一下即可,方才来府叨扰你的。”太子淡淡道。
看样子,他表哥所做的后手,也没有全告知表嫂。
谢慧齐一听这个,在惊吓过度之后又是长长地吐了口气。
这世上的事,果真是一环扣一环的,好在,她家国公爷做事总是留有后手,她没想到的事,他都能想到。
刚才她真是差一点被太子的话吓死。
如果皇帝那里没有告知过,被皇帝知道他们国公府四处藏这么多的物资,皇帝就能给国公府按罪名了——不过,她自认为这些事她做得一点风声都没漏,但还是被皇帝知道了,谢慧齐也实在是心情沉重。
这个皇帝的心思太深了。
一个人的心思太深了,就是好的事情到了他那里也会变质的,因为他什么都不信。
“都要啊?”谢慧齐脸上苦得都能挤出苦汁出来了。
见她笑的苦的不行,齐容氏也是皱了眉,朝太子望去,“都要吗?”
太子歉意地笑了笑。
这事由他来,比让他父皇来好。
国家确也是不行了。
国公府和他的各地的下属,还有姻亲交出来的粮食与田地,能保国家一两年的太平。
“如果是换了别家是国公府,太子你觉得他们会答应?”齐项氏气得脸色都是白的,“你就不担心他们会造……”
齐项氏说到这,“反”字还没出口,坐在她身边的齐容氏当即就回了头,扬起了手,扇了齐项氏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