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如何说才好,韩芸居然成了使臣妇,而当年的悟王居然成了蚊血王的岳父,不知道这对昔日的夫妻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齐君昀上下扫了一遍,又拆了他的密信来看,看完信随即给了她,道,“那蚊凶王妃只是悟王的义女,他们的亲生女儿当年在出京后不久就没了。”
谢慧齐也很快把信看完,信中不只道了蚊血王妃只是悟王的义女等,而且说了于公公身体不行了的事。
比起悟王跟韩芸,谢慧齐更关心于公公的身体。
沉弦的内宫是他的两员大将,叶公公跟于公公扫清的,现在宫中这么太平,就是因他们坐镇,而对嘟嘟来说,这两个人更是一路护着他长大的,现在沉弦还没走三年,于公公就要跟着去了的话……
“于公公要是有事的话,”谢慧齐把信折好,朝他看去,神情间有些忧虑,“皇上怕是……”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皇上知道的。”齐君昀淡淡道,随后看到她嘴角苦涩地牵起,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也放轻了些,“于荆奔波一生,一身伤病,身子早不行了,早些去了,对他也是个解脱,皇上心里有数的,你别担忧了。”
那头平哀帝给齐奚的信中,平哀帝在信中写了一些他上次还没回答完她的话,末了,他在信后说道,于公公要走了,陪我一同记得我父皇的人又要少一个了。
这封信齐奚只看了一遍就收了起来,过了两天,她给皇帝回了封信,这一次,她没有再云淡风轻地写些不相干,无关痛痒的话,只在那薄薄的那页信纸上写道:那就是到最后你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了,还是会有我陪你记得他的。
就是于公公走了,叶公公走了,他还是会有她陪他记得他的父皇的,记得他曾经的喜怒的。
不是没有人愿意陪他一辈子,只是那个人离他远了点,没办法靠他靠得近一些罢了。
☆、第265章
京中云谲波诡,平哀帝日夜勤政,倒也应付的过去,只是天子终也是凡人,疲了累了也会病,更何况他根底不好,于常人总要孱弱几分,这一来一去不得安歇,每日低烧竟是常态,哪天身体若是清爽倒是难得之事。
于公公病逝的几天后平哀帝接到了江南来的那封薄信,看罢,他笑着长长叹息了一声,以信掩面,末了,信纸湿透,墨迹染开,每个字竟然成了泪花的模样。
叶公公送来的药,他吃的便也痛快了。
这日夜晚他与奚儿写信,叶公公又送来汤药,平哀帝放下手中的笔接过药碗一口饮尽,随即他把药放到桌上,拉过叶公公那泛着老人斑的手,与他道,“你哪日要走了,不要像于公公那样瞒着我,我一生只得你们几个人的照顾,我再是九五之尊,你我之间尊卑再大,我也是你们一手护着长大的,也总得让我陪你们走最后一程。”
叶公公笑了一辈子的脸上掉出了两行泪,他笑着道,“奴婢知道呢,皇上您放心。”
平哀帝便笑着点了头,低头再看那一行泪花,那心又平静了下来。
人生是长是短,是聚是合,说来也不是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他活着的时候做了他想做的事,而他放在心里最角落的人,亦也把他放在同样的角落珍重。
这一切都没什么不好的,人生有圆必有缺。
齐国公府一行进入南杨州,南杨州也是江南四州中最繁荣的州城,只是在他们到达之前,南杨州的商人逃了个七七八八,而他们在南场的产业全都留了下来。
齐君昀大刀阔斧,把这些与官员勾结的商人产业变卖全都充了公,送回京城,而这举皆大欢喜,受到了南杨州众多商人的喜爱。
那些店铺皆被他们买去了,朝廷得了银钱,没犯事的商人得了可以做生意的作坊店铺,南杨州继续繁华,不会因几大富人的离去或者死亡有所动荡。
南柳州是四州中难得的没因齐国公的到来一直都风声鹤唳的,商人重利,有奶便是娘,金钱才是他们最看重的,重利之前,每个商人都敢铤而走险,与狼共舞。
这也是南杨州数百年来皆是大忻国的的第一商州的原因。
南杨州的官员和商人抓的抓,跑的跑,临到让齐国公亲自收拾的也不是太多,谢慧齐被丈夫拉着出去走了两遭,又听他跟幕僚说道了几次南杨州的情况,不太爱出门的国公夫人也兴起了出去走走的欲望。
南杨州的繁华不下于京城,其房屋的建筑,城州的布局,其精致远胜于京城,输的也不过是地方没京城的大罢了。
齐君昀拉着谢慧齐出去了两次就没时间陪她了,他毕竟公事繁忙,太多要处置,人员要安排,谢慧齐不比他,她是想有事,那就是有事,想没事,那也挺闲。
来求官的官员也不是没有家眷要跟她套近乎。
谢慧齐这么多年来她家国公爷只着重她与属臣夫人们的来往,说来属臣夫人们总是低她一等,谁都看她脸色,这些属臣家的家眷只要没到有厉害关系要处理的时候,也都是她想见就见不见也可的,主动权在她这,她只要掌握好分寸就好,所以她见属臣家眷见的多,京中的达官贵人夫人却见的少,她不见,把她娶进来当家的丈夫慢慢也是习惯了,到她生了双胞胎,这些人她不想见便是不见,所以京中的那几个身份比她高的王妃公主,这几十年来她见过她们的次数屈指可数,连宫宴她都很少去赴。
说来国公爷娶谢慧齐到后来反倒不需要她做什么了,皆随谢慧齐的喜怒。
谢慧齐虽未因此持宠而娇过,但也确实很少与人虚与委蛇,要见的都是她想见的,如傅康夫人她觉得可以一见,便让下人领进了门,不想见的,躲躲也无妨。
齐奚跟着母亲出去也是瞧了好几天的热闹,南杨城花花绿绿,四处皆美景,就南杨这一行也不枉他们家来江南这一趟了。
谢慧齐出去了几次,又不新奇外面了。
前世虽已离她太远,她也刻意不再忆起从前,但见过的世面毕竟是见过,而大忻再繁荣也与后世难以相比,她也很难被熙熙攘攘的人群,琳琅满目的货物触动,还不如与国公爷牵着手在花园中走一圈来得舒服自在。
齐奚却是爱出去瞧,谢慧齐也不拦她。
女儿大了,她却没以前管得那般严了。
孩子大了,总归要学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她也该试着放手让女儿去走她自己的路了,她不能管她一辈子,也扶不了她一辈子。
齐奚出去也是乱逛,她是个对许多东西都感兴趣的,以前在家她母亲也是只要她感兴趣的都会找先生来教,一来而去,她懂的也多,学东西也快,她在南杨州转悠了半个月,也是学了许多五花八门的东西,跟一个卖草鞋的老大爷学会了编草鞋,又跟卖泥塑的老师傅学会了做泥人……
到了南杨快一个月,她也没收到京里皇帝给她的信,倒是父母亲他们收了不少。
齐奚也不着急,把草鞋跟泥人装到小箱子,想了两天,就又让人送回京里去了。
母亲收到京里的信眉眼间总有些忧色,齐奚想,等母亲脸上不显忧虑了,她便不做这些事了。
只要他能继续活得好好的,到时候她再离他再远点也不迟。
齐奚想的虽离事实不近,但也不远,京中的平哀帝在还没与他的表妹写好信之前遭人算计,被人下了春药意图让他与一女子欢好,宫中少了一个于公公,于公公病逝其接替人再好也不如于公公在皇帝身边的身份地位,叶公公一人独掌内宫大权,无法时时顾及皇帝,便让人的计谋差点得逞——只是平哀帝有厌女之症,身上就是有再强的欲望被女人一碰还是会吐,等到人发觉,那蚊血国的公主赤裸半身在旁边发抖,平哀帝却全身舞搐不止,嘴里吐出了白沫,差点一命呜呼。
等到平哀帝清醒,就是两天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