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项述一定已经听见了,这家伙与肖山的耳朵都灵得很,每次他只要走过去,从东厢到西厢,几十步开外他们就能马上察觉。
“我真的没听!”项述有点恼火地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爱说什么说什么,不想管你们。”
拓跋焱尴尬一笑,显然还记得在敕勒川那棵树下的事,于是摆摆手,示意陈星别吵架。
陈星哭笑不得,说:“那你在干吗?”
“想事情。”项述道,“我不在乎你们说什么,继续说。”
“想什么事情?”陈星又忍不住想气他,说,“想下河去洗澡吗?”
项述:“想怎么把你扔进河里去!”
这大半夜的,原本是拓跋焱约了陈星,没想到却旁观了两人吵来吵去,一时也不知怎么说,陈星只得不管项述,与拓跋焱并肩,绕过杨树林。
项述忽而闻了闻自己身上,见两人走了,又慢慢地跟了上去。
“就是这件事吗?”陈星笑道,“值得你大半夜特地跑一趟,有空再说,也是一样的。”
拓跋焱笑了起来,说道:“因为他就像我爹一般,对我而言,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陈星想了想,理解到拓跋焱的心情,事实上项述也不想折辱苻坚,更不打算把他交给汉人,从这点出发,拓跋焱与项述的初衷是相同的。
“我会找项述商量。”陈星答道。
“夜深了,你回去罢。”拓跋焱站在街道中央,朝陈星示意,项述亦在另一头停下脚步,陈星点点头,拍了拍拓跋焱的胳膊。
项述依旧一脸戾气,不知在想什么,见陈星回来,也不等他,径自转身走了。
回到院后,肖山有点好奇地看着陈星,陈星想了想,说:“肖山,那天拓跋焱问你什么?”
肖山答道:“没什么,问我你和哥哥怎么样了。你们去了哪些地方,又做了什么。”
“哥哥?”陈星奇怪道,“谁的哥哥?你还有哥哥?”
肖山一指驿站厅堂,陈星明白过来,他在说项述!只觉十分好笑,说:“你叫他哥哥?”
肖山:“我不知道叫他什么,他就让我叫他哥哥了。”
项述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陈星坐下,说:“你都告诉拓跋焱了?”
肖山枕着胳膊,面朝天上月亮,侧头看了眼陈星,说:“我告诉他,你睡觉的时候,哥哥脱了衣服上床杀你……”
“什么?!”陈星听了这半句话,顿时就炸了,抓狂道,“你在说什么?”
于是肖山把陈星昏迷那天,项述抱着他的场面具体描述了下,陈星难以置信道:“我怎么不知道?!”
“你在睡觉啊,”肖山莫名其妙地打量陈星,说,“当然不知道。”
“然后呢?”陈星现出尴尬表情。
肖山:“后来我没看,不知道了。”
陈星揪着肖山领子,说:“你怎么不看下去?!”
肖山说:“他不让我看!他要打我!”
陈星一手扶额,说:“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从来没朝我说起过?”
肖山道:“很重要吗?”
肖山那语气简直与项述一模一样,反问句式总是带着一股嘲讽之意,陈星说:“你不能再跟着他学了……都学坏了!成天这副模样,跟别人欠了你俩钱似的,他是不是收买你了?难怪我看他成天教你武功……”
肖山答道:“他说如果有一天他死了,让我保护好你。”
陈星:“……”
“哦……”陈星说,“是、是吗?可他怎么会死?算了吧……他这么能打,怎么可能?肖山,我问你……嗯……”
陈星听到这话时,鼻子顿时发酸,项述整天到底在想什么?一瞥肖山,却又改变了主意,说道:“没什么了。”
肖山却道:“我说你不需要我保护,他说要的,他说,你很孤独,比别人都孤独。你没见过世上那些好的,也没有亲人。从他见到你的那天,你就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陈星笑了起来,说:“这话可不对,我现在就挺开心的不是么?”说着摸了摸肖山的头。
肖山端详陈星,答道:“不是,你就像陆影一样,像是明天就要死了,笑的时候也有点难过。”
陈星:“……”
算了吧。陈星心想,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会察言观色的,何况我还能活个一年多呢!别咒我好吗!什么明天就死,呸!
这夜肖山的话为他注入了海量的信息,令他在榻上辗转反侧,项述居然在他昏迷时做了什么事?可是自己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啊!
他想起身去问项述,可是开口问的话,只会更奇怪吧。
而就在此时,传来敲门声响。
“睡了?”项述说,“我有话想对你说,陈星。”
陈星爬起来,听完肖山的转述正尴尬,本想不搭理他,项述却已推门进来,陈星赤裸上身,只穿一条衬裤,马上坐到床边去。项述也打着赤膊,袒露上半身,只穿白色的长裤,脸上、身上带着冷水珠,似乎刚用井水洗过脸以清醒。
“你……”陈星皱眉道,“我还没说进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