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点头,随后就将门外等候多时芙蓉领入屋内。面若桃花, 身娇无力, 人一入门卿卿就忍不住多看几眼。
“姑娘万福。”
琵琶半遮面, 出口莺莺语。芙蓉欠身施礼,腰肢一动风情万千。她偷偷打量卿卿, 眼波流转间狐媚撩人。卿卿不动声色, 趁她在看的时候也顺便打量了她一番。灵蛇髻, 桃花妆,红石榴裙娇艳似火, 看起来就是个不安分的女子。
“芙蓉姑娘别客气,坐。”卿卿抬手请她入座。芙蓉也不客气, 起身抚裙慢慢座上小凳,抬眸间看到卿卿目不转睛,她嫣然一笑颔首施礼。
“早闻赵医士大名, 今日有幸能见。”
“呵呵,我倒是刚知道芙蓉姑娘,正在纳闷谁琴弹得这么好, 迫不及待想见上一面。”卿卿莞尔,语气温柔平易近人,淡淡的甜撞上火辣辣的妖倒丝毫不逊色。
“赵医士喜欢的话,奴家为您弹上一曲《春花月》。”话落,芙蓉调琴拨弦,眼波一转,素手一撩,琴音便如水而淌。好曲配佳人,若卿卿是男人兴许三魂已掉了大半,可惜她是女儿身,听到这曲、见到这么个人只想着哥哥为何把她藏着。
一曲终了,卿卿仍未回神,芙蓉见之掩嘴笑道:“奴家艺拙,该不会吓倒赵医士吧?”
轻声悦耳,一下子拉回卿卿心绪。卿卿微微一笑拍掌示好,谁知笼架上的小鹰跟着发出尖萧般的啾叫。芙蓉看到帘后的禽鸟不由吃了一惊。
“这不是雪将军吗?”
“雪将军?”卿卿不解,侧首朝小鹰所摆之处瞥了眼,白羽鹰瞪着滚圆锐利的双目朝她扑扇几下翅膀像在讨食。芙蓉不由自主地起身想去看个真切,手刚碰到帘子那只小鹰突然伸脖狠狠喙她一口,吓得她直往后退。
“哎呀!好厉害的畜牲。”情急之下芙蓉脱口而出,回头看到卿卿她又窘笑着欠身赔礼:“瞧奴家口快,一时说错话了,赵医士莫动气。”
“芙蓉姑娘知道这是什么鸟吗?正好说来让我听听。”卿卿面色如常,芙蓉听后便缓缓而道:“这猛禽身有千里眼、脚有金钢爪,磐石被它啄下都会碎,这里的人都称它为雪将军,听说它只要认了主人便会死心塌地跟着,是许多人都求之不得的宝物。”
话音刚落,雪将军便张开双翼抖几下白羽,像是故意显摆一番。没想到哥哥送来只稀罕物,本来还有些阴郁,听到这话茅塞顿开。
“芙蓉姑娘懂得倒多,不知道您是哪里人士?”卿卿一边轻问一边留意芙蓉神色。芙蓉突然黯然神伤,像是勾起过往,她垂下眼眸低声回道:“奴家本是良家女子,可怜痴心错付遇上个薄情郎,辗转几回被卖到这处,如今有家回不得,只好沦落于此。”话落,她抬袖拭泪。
卿卿听后暗自思忖片刻,随后柔声笑道:“既然芙蓉姑娘是良家女子,我也不忍心看你这般。我给你点银两,你便自立门户,正正经经找个营生,也不用在此受苦受累。”
芙蓉收了泪珠儿,恭敬行一大礼。“多谢赵医士好意,不过奴家不答应。”
话锋一转倒让卿卿十分诧异,心想这女子倒是皮厚,有条好路也不肯走,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猜疑自己病时哥哥在做什么,与这女子是否有关。
“为何?”卿卿故作镇定,芙蓉抚裙坐下捧起琵琶撩了几下丝弦,看似心不在焉喃喃低语道:“不怕赵医士笑话。奴家只会弹琴唱曲儿,逗人家乐乐。如今兵荒马乱也不知道哪里可以安生,况且奴家吃惯好的、用惯好的,不愿意做那些苦差事,说难听些奴家就是靠皮肉过活,但奴家也喜欢被那些男人宠着,女人不就图能照顾自己的男人。赵医士,您说对吗?”
芙蓉倒也实在,卿卿不想辩驳,也不想拿大道理去压她,若是给芙蓉安上的娼妇之名赶走或要了她的性命,这营里都没有人敢出声,不过细细琢磨之后卿卿另起了心思,抬头看着她眼眸一弯,笑着说:“你脸上的妆真好看,能否教我?”
芙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垂下眼眸扬起媚笑。“赵医士客气,奴家自当为您装扮。”话落,她便走上前去替卿卿化起桃花妆。
入夜,城内似乎静了不少。窗外月淡星稀,看来像会下雨,卿卿看下时辰然后点上红烛,缕金紫铜香炉燃烟袅袅,笼架上的雪将军就盯着炉口清烟咕咕地闷叫。刚喂了它两大块鲜肉,要不然没那么听话,卿卿拭净双手对镜画眉,没过多久就响起叩门声,她不疾不徐点上胭脂,化好桃花妆方才起身。
“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我还以为……”话说了一半像被剪子剪了一下子没了声音。卿卿娇羞抬眸,看他一眼又赶忙低下头。小妹从没有这么花俏的装扮,今日一试真是美艳得不可方物,不过赵墨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嗅到些什么,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
“哥哥怎么光站着?还不快进来。”卿卿笑道,巧目盼兮勾人心魄。赵墨回神傻愣愣地一笑,然后跨门而入。卿卿已褪去白日蓝锦,翠玉胸裹外罩了金水烟纱,裙摆似水流过羊毛毯,隐约露出一双玲珑纤柔的赤/足。赵墨怦然心动,轻轻搂住她的纤腰低头吻上。
“好妹妹,你‘吓’到我了。”
见他把嘴凑来,卿卿故意扭头推开,身子一转躲到一边。“哪里吓到你?是这身衣裳,还是这个妆?”
这话说得巧妙,但盖不住那浓醋味,她应该知道了金屋藏娇的事,虽然笑靥如花,可心里定是在耍性子。赵墨暗骂那女人多事,怕妹妹误会忙不迭地解释道:“正想和你说这件事,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什么事?我不知道。”卿卿故作不解,赵墨哭笑不得,上前哄她,她又把身子扭到另一边。赵墨无奈轻叹道:“我对你日月可昭,难道你不信我?除你之外我怎么可能会找别的女人。”
卿卿不语,秋眸半垂看来分外忧伤,她在西夏病得死去活来,怎能容忍哥哥在那时另寻新欢?就算不是,他也欠她一个解释。赵墨见越描越黑不由着急,连忙一手捧心一手指天发起毒誓。“我对天起誓,若对你有半点不忠,定会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嗳!别瞎说。”卿卿忙伸手把他嘴捂上,柳眉随之微蹙。小妹还是在意他的,赵墨很是高兴,轻轻挪开捂嘴小手温柔地将其裹在厚掌中。
“她是俘来的,我看她颇有几分资色,想留她给你大哥。以后他也不用老缠着你了。”
原来如此。卿卿舒了口气,柳眉一展笑逐颜开,可想想又不能太便宜他就马上凝住浅笑故露哀色。她这点小把戏,赵墨早就看穿,那张嘟嘟小脸实在可爱至极,他忍不住用力捧上朝她脸颊狠狠亲上一口。
“春宵一刻值千金,时候不早,我们歇息吧。”话落,他打横将她抱上床,轻轻拔去头上玉簪。一头乌丝如水而下,更令俏颜明艳动人,赵墨实在欢喜忍不住抚起她的面容一遍又一遍。情到浓时,二人交颈相拥,可卿卿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刺得她不安生。
“这房里好像……有人……”她颤巍巍地小声而道。赵墨纳闷,回首四顾就在南面墙边看到一双幽得寒人的大圆眼,雪将军也不害臊,仍然纹丝不动盯着他俩。赵墨都忘记有这么个玩意在,心中一寒连忙放下床缦,然后拥上至爱共赴云雨。
一场欢爱情意绵绵,卿卿耗尽了力气,如同猫儿乖巧温顺得伏在他的胸口。赵墨心有所思,随手撩起她一缕青丝一圈一圈绕上指尖。
“哥哥有心事?”卿卿小声轻问,不用看也猜得出他心中有愁。赵墨松开她的墨发,然后又缠上几圈。
“明天大哥就要回来了。”
卿卿听到他深叹口气,猜想他到底为什么而愁,等了许久便听到他说:“我们瞒不住多久了,我想明晚和大哥说清楚,你是知道他的脾气,事先说要比他自个儿知道好。”
卿卿心里一惊,顿时泛起羞红,不敢想陈旦知道他们的事后会如何反应,但是若不告诉他,他以后知道定会责怪哥哥不把他当兄弟,那他以及他手下的几万兵马会不会反目?好像这说与不说都让人费神,卿卿也没什么好法子。
“全听哥哥安排。不过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再怎么着我也是认了他做大哥的。我们两个人说至少比你一个人挨骂强。”
赵墨听后犹豫不决,想了会儿只道:“明日再商量吧,你也该睡了。”说着,他轻轻吻下她的额处,收紧双臂把她围在怀里。夜色撩人,他们两个却是心事重重,辗转难眠。
第119章 大白要挨打啊
次日清早,陈旦率马到了秦州, 此次一行他也没特别事, 只不过在外久了趁着军情安稳之际过来看看弟兄们。赵墨知道他要来便早早摆好酒宴, 董忆得知赵墨想和陈旦说明白, 心里就七上八下。陈旦脾气差人又粗,况且他对卿卿有意, 万一没把好分寸定会适得其反。他劝赵墨再拖段日子,赵墨也有心拖延, 如今正是动荡, 董陈二人都不能少, 董忆擅用人,招兵纳贤缺不得他, 而陈旦猛勇, 有他在前道防线不必多虑。赵墨生怕纸包不住火, 到时陈旦大发雷霆,那处要地该怎么办?这前思后想都叫人头疼。
自卿卿失踪然后又完好回来, 赵墨举动大家都看在眼里。说是亲情……可以;说有奸/情也不为过。他俩朦朦胧胧,别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闲聊之余风声不免往外散。虽说陈旦是大老粗,不过听得多了终会怀疑,恰巧那段时日他不在, 别人说得玄乎自然想得就多。
陈旦到了城关已近晌午,赵墨与董忆特地前来相迎,分别多日重聚于此, 这三个结拜弟兄欣喜难当,勾肩搭背打打闹闹地回了营,然后坐上席宴好好替陈旦接风洗尘。不得不提赵墨有今时今日也是仰仗此二人,一入席,赵墨就让人上两坛好酒,斟满大碗敬上他们二位。
“多谢大哥二弟,若没你们照顾,赵某也没今天,在此敬上二位。”话落,他捧起酒碗一口灌下。
陈旦傻了眼,小心翼翼向董忆试探道:“石头不是不喝酒的吗?”董忆笑而不语,捧起酒碗咕噜噜地喝了干净。陈旦大喜,猛拍下桌案大叫道:“好!这才是男儿样子,哪有汉子不喝酒的!我干!”
几碗黄汤下肚,越聊越是高兴,陈旦肆无忌惮瞎扯一通,赵墨边听边思量该如何说这件事,可见陈旦兴致正浓,他又没办法开这个口。酒过三巡,陈旦趁着酒意问起卿卿,此话一出原本热络的场面瞬间就冷了下去。董忆在桌下踢了陈旦两脚,示意他别问了。陈旦知道卿卿被姓萧的掳去大半月,酒劲上头就怒不可遏,猛拍桌子大骂道:“萧家那群狗杂种们,若落到我手上,定会让他们不得好死!他妈的,气死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