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春娇笑着娇声说道:“娘啊,没你想的那么厉害。我跟峋哥都说好了,他答应了的。何况,我赚钱也是贴补家里,不是拿着自己乱花的。再说了,我现在能挣钱了,供养自己的母亲,也替峋哥分担些担子不是?免得村里那些人说闲话,什么女婿养丈母娘的。”
刘氏听着,说不出话来了,倒是上前看了看锅里豆花凝结的样子,说道:“这豆花还是嫌嫩了点,我早教过你,做豆腐水是最要紧的,多一分软了少一分就老了。这分寸,一定要捏到位了才是,你咋记不住呢?”
秦春娇笑道:“姜还是老的辣,我哪儿比得过娘啊?”
母女俩正说话,董香儿就来了。
她脸色沉沉,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但见了刘氏还是吃了一惊,张口说道:“秦二婶咋来了?春娇,是你把二婶接回来的?”
秦春娇笑道:“是我把娘接回来的,往后娘就跟我一起过了。”
董香儿知道秦家的事,也是历来就看不上秦老二,如今自己虽有了难处,但看她们母女天伦团聚,还是为她们高兴,强颜一笑道:“那还真是恭喜你们了。”
刘氏瞧见董香儿也有几分意外,她离开下河村时,这丫头早就嫁到对面山里去了。但看这样子,恐怕夫家是出了什么变故。当着人前,她也没问,只笑着和董香儿打了个招呼。
因秦老二的事情闹了七八天,眼下已是四月下旬,藤萝花的时令已经过去,这会儿花已经开全了,且有凋零之势,再不能做藤萝饼。
倒是也能换成别的花卉,但他们昨天傍晚才回来,家里什么也没预备。
正在发愁时候,秦春娇瞧着一旁高高堆着的豆渣,忽然有了主意。
这些豆渣是磨豆浆剩下来的,没什么用处,以往就一起熬猪食了。眼下,倒正好派上了用场。
秦春娇把这些豆渣装进了一口粗陶坛子里,一起装上了车。
董香儿在旁打着下手,有些不解:“妹子,你拿这些豆渣做什么?烂兮兮的,炒菜都怕它糊。”
秦春娇朝她俏皮一笑:“我自有用处。”
董香儿晓得她总有主意,便没多说什么。如今,她对秦春娇的心智早已心悦诚服,秦春娇要干什么,她从无二话。
姐妹俩推车照旧到了村口的大树底下,张罗着开张。
秦春娇摆着桌凳,余光扫见路对面也摆着一个空摊位,心里有点奇怪,问道:“三姐,我不在这两天,难道还有人出来做生意?”
董香儿听了,脸色沉沉,半晌才说道:“妹子,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别生气。你不在这段日子里,林香莲在路对面也摆了个摊儿,卖浆水面条。”
秦春娇听着,不有一笑:“这我有啥可生气的,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她爱干啥干啥去。”
董香儿却急了:“妹子,你不晓得。林香莲那摊子,生意红火的很。起初还没啥人,就两天的功夫,忽然就火爆了起来。去她摊子上吃饭的人,全成了她的回头客,几乎是来一个就留一个。就连咱们的老客,也被她抢了不少去。”
秦春娇怔了怔,说道:“兴许是这两天咱们没做生意,人家就去对面吃了。这也是人之常情,不奇怪。”
董香儿说道:“倒也奇怪,就是个浆面条罢了,没见花什么额外的心思,那些路上的行人也就罢了,但平常来吃饭的,也都着魔似的往她那儿奔。”
秦春娇说道:“也许人家的浆面条做的格外好吃也说不准。”
董香儿见嘴一撇,说道:“我瞧着未必,林香莲有心思做生意,就干不出来那些事了。”
秦春娇向她一笑,说道:“行啦三姐,各人尽各人的心力就是了,客人想去哪儿,咱也不能拿绳子拴住他们。我就信一件事,咱们东西做的好吃,人家不会不来。”
董香儿心里却有些没底,但看着秦春娇丽若春花的笑颜,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太阳上来,林香莲果然来了,同来的还有林婶儿,后面跟着个伙计。
那伙计挑着担子,林家母女俩倒是空着手。
到了地方,伙计将担子放下,林婶儿给了他几文钱,便把他打发了。
秦春娇瞧见这情景,也有些奇怪,暗自琢磨着这能几天,林家母女俩就能雇人挑担子了,难道她那生意真就这么好?
林婶儿揭了挑子上的盖子,一边是一锅浆水面,另一边是些碗筷调料。母女俩把那些瓶瓶罐罐放在桌上,一个个开了盖子,倒也红红绿绿的,无外乎韭花、葱花、辣油、麻酱等。
秦春娇张望了一眼,那锅里白惨惨的,稀糊糊飘着几片菜叶子,顶风一吹,一股子酸味儿,就是一锅寻常的浆水面条,没什么特别的。
她正琢磨着,林婶儿瞧见了,向她一笑,扬声说道:“春娇丫头,可有日子不见你出摊了。婶子还以为,你嫌累不干了呢。这两天,你不在,你的客人可是不少朝我们这儿来。待会儿见了,丫头你别生气啊。”说着,她撩了一下鬓边的散发,笑的更深了:“不过原也是的,你跟我家香莲说各凭本事,这话婶子爱听,就是各凭本事,客人爱去哪边,是客人自己的事,说不上谁抢谁的。”
董香儿是经不得人激,一听这话顿时来了气。她正想说些什么,秦春娇已先笑道:“婶子这话招人笑,各家做各家的生意,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前儿只是去了外头一趟,所以没出摊罢了。不是我说,大家伙都有舌头,好不好,自有评断。”
林婶儿碰了个软钉子,没话好说,冷笑了一声,切齿道:“我瞧待会儿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路上行人渐多,因是过路的散客,去哪边的都有,倒还不显得什么。
然而等老客一来,这分晓就显出来了。
果然如董香儿所说,那人一波一波的往林婶儿的摊子上奔,望着那锅里的浆水面,一脸的痴迷样儿,甚而几乎没有瞧见秦春娇的摊子。
还有人大声说道:“这大嫂子的浆面条就是够味儿,我一天不吃就想的难受。这不,今儿一早愣是个馋醒的!我还真发愁,将来要是有一天大嫂子不做了,我可上哪儿吃这口儿去!”
林婶儿咯咯一笑,说道:“大兄弟真是会说话,你放心,这浆水面管够你们吃。我可不是那些爱装腔做调的,耍那么多花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拿班做派!”
这话,便是暗讽秦春娇了。
秦春娇见的人多了,也不会就被这两句话乱了心性,只是瞧着那些食客里果然有许多熟悉的面孔,心里也有些奇怪。
要说如果自己这两天没出摊,所以人就去了那边吃,且林婶儿的浆面条果然好吃,那也说得过去。但总不至于,连看都看不见自己了。
这情形,似乎有点奇怪。
董香儿气的脸发青,将手里的抹布在桌子上摔了又摔。
秦春娇脸色淡淡,把小车下头的一口炉子给煽旺了,架上一口锅,倒了些菜籽油进去。趁油热的功夫,将豆渣合着些白面糊、鸡蛋、葱花调在一起,搅拌均匀了。等锅里的油热的冒了白烟,便舀了一勺面糊倒进锅中,锅铲轻铲,翻了几翻,就成了一个豆渣饼。
豆渣合着白面鸡蛋,过了热油便是散发出一股香味儿,顺着风飘到了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