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也觉得叹息,这个儿子是他的嫡长子,也一直是他最出色的儿子,今后变得残疾,他不可能不遗憾不叹息。好在,他并不是只有一个嫡子,也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蜀王站起来道:“你好好休息吧,洛京还有很多官员和事情需要打点,阿爹出去办事。”说完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转身准备出去。
可是没等他走两步,蜀王世子却又开口问道:“阿爹,吴王真是你和太后的儿子吗?”
蜀王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他,却没有回答。
蜀王世子却淡笑了一下,继续道:“我如今,倒真希望吴王是您的儿子了。”
太后和阿爹有私情,他从前担心吴王是阿爹的儿子,会威胁了自己的地位。可是如今,不管阿爹以后能不能大业有成,他一个残疾了的儿子,都不可能再继承阿爹的大业。他最知道阿爹的性子,只怕如今他已经是被他放弃了的儿子。
可就算他得不到,皇帝毁了他的手和脚,也别想他能咽下这口气。不管谁当皇帝都好,他都看不得皇帝能依旧坐在皇位上。不过是个宫女生的下贱胚子,凭什么让他们俯首称臣。
蜀王道:“不管他是不是阿爹的儿子,你们才是阿爹最看重的儿子,你不要多想,好好养伤。”
说完又准备欲走,眼睛不经意又撇到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握着一个玉佩,皱了皱眉,又跟他道:“你趁早还是将手上的东西毁了吧,留着被人知道就是个把柄,万一让圣上看见,你想想会有什么下场。”说着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她都死了三年了,你也该走出来了。这世上什么女人得不到,想着个死人做什么。”隐约有些嫌他没志气的意思。
蜀王世子将拿着玉佩的手藏回袖子里,然后轻轻摩挲着,脸上有些许的落寞。过了一会,他才道:“她毕竟是为了我们才死的。”
蜀王道:“我知道,阿爹并没有否认她的功劳。等以后若是大业能成,阿爹自然会给她追封尊荣。”
蜀王世子在心里哼笑道,人都死了,追封尊荣有什么用。
蜀王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你说她当年没有将我们供出来吧?这次圣上对付我们的事,一直都透着诡异,我们蜀王府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安分守己,忠心朝廷,有哪一个地方让圣上看出破绽来。”
蜀王世子马上道:“不会,我知道她的性子,她爱我,便是死也不会做出不利我的事。”
蜀王想了想,也觉得是。倘若她当年真的供出了他们,最后也未必会死了。皇帝留着她做反面探子岂不是更好。
蜀王世子想到什么,又突然笑了起来,道:“阿爹不如在宫里找个人多接触薛贤妃,当年她与我说,她们姐妹自小相依为命感情很好。她当年死于非命,薛贤妃进宫未必没有留了报仇的心思,你让人多透露点消息给她,让她知道自己的姐姐当年死得多么惨烈,推她一把早点下决心报仇。”
蜀王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道:“你好好养伤,外面的事情自有阿爹。”说完转身走了。
而此时在宫里,南玉这里则是另一番的情景。
南玉很无聊,躺在榻上翘着二郎腿哼着歌,手上举着一本话本。
皇帝怕她无聊,从宫外替她搜罗进来的民间传奇话本,大约有点像是现代的故事汇,全都是一些短小的故事,像什么《侠女聂真娘》啊,《盗侠一枝桃》啊之类的。故事都没什么新意,且全都是文言文,又没有标点符号,看起来颇为费劲,但用来打发时间最好了。
和弦走进来,对她翘起来的腿拍了拍,道:“仪容,注意点仪容。”
南玉将腿放下来,但嘴上还是不满的道:“在自己宫里还怕什么,自己的地方,还这么紧张的要端着仪态,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和弦转头瞪着她,警告道:“平时不养成好习惯,万一在圣上面前不小心做出不雅的动作来怎么办,殿前失仪可是大罪。”
南玉举着手道:“好好好,你有理,我投降。”
和弦又道:“发髻也歪了,我替你整一整。”
说完伸手将她头上的发髻扶了扶,发现有些散了,干脆将头发全部打散,也不用梳子,三下两除二的将头发重新结上,再戴上金簪步摇,还从旁边的花瓶里折了一朵木芙蓉出来,绾在她的头发上,然后拍了拍手,道:“好了。”说完又去移了镜子过来给她照。
南玉照了照镜子,然后夸了一句:“和弦,你梳发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和弦道:“那当然,可惜以前在长信宫王昭容不爱打扮,我的手艺一直没有发挥的余地。”
正说着,雪芽从外面走了进来,对南玉道:“美人,昭容娘娘在门外称要见您。”
南玉和和弦对视了一眼,问道:“她来做什么?”
王昭容虽然常让大皇子往南玉这边来,但自己却不爱跟后宫的人交往,并没有来过南玉这里。
南玉不大耐烦招待她,正要拒绝,雪芽却又加了一句,道:“昭容娘娘没有明说是怎么回事,只说什么求美人救救大殿下什么的。”
南玉道:“大皇子怎么了?”
雪芽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南玉对她道:“让王昭容进来。”
王昭容进来的时候,却是整个人都处在惊慌之中,眼睛肿肿的,好像还哭过,进门的时候忘记看脚下,踢到门槛还踉跄了一下。一看到南玉,都没顾得上南玉给她行礼,整个人就扑倒了南玉身上,抓着南玉的手臂道:“妹妹,你救救翌儿,妹妹,求求你救救翌儿,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南玉被她摇得整个人都要散架了,急忙推开她道:“你先跟我说清楚,大皇子发生什么事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救。”
王昭容却咬着自己的手背哭了起来,南玉看着她,简直要无语了,现在哭有什么用,赶紧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啊。
王昭容哭了一会,才一边继续哭一边继续道:“翌儿被贵妃带走了,我去仪瀛宫问贵妃要,贵妃却不肯让翌儿跟我回来。求求妹妹,求你帮我将翌儿带回来,我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南玉问道:“贵妃莫名其妙的,为什么要将大皇子带走?”
王昭容拼命的摇着头道:“翌儿什么都没做,他什么都没做,我知道贵妃一直都看翌儿不顺眼,她看所有圣上其他女人生的孩子都不顺眼。这几年后宫没了这么多孩子,哪一个没有贵妃的手脚在里面……”
南玉连忙挥手打住她:“你停,你停,你打住。”她可不想听这些什么后宫的阴私,而且这么多宫女在旁边呢,注意点措辞。
南玉反正知道从王昭容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干脆穿了大衣,带着雪芽并王昭容身边的幻香往仪瀛宫去了。
在路上的时候,幻香才将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原来是幻香今日带着大皇子来南玉这里的时候,在路上刚好遇上戚贵妃。戚贵妃那天在万岁山上的时候,没有被刺客所伤,结果因为扑上去想要替皇帝挡剑的时候,被皇帝这么一推倒在地上,结果脸上磕到石头,然后磕出了个口子。
其实本来就是一个很小的口子,养几天也就好了,但主要是它的位置在脸上。
女人看自己的一张脸,有时候看得比命还重要。戚贵妃有毁容的危险,最近脾气都不怎么好,现在连在自己宫里脸上都蒙着块纱,将伤口遮掩起来。
大皇子在路上遇到戚贵妃的时候,大约是对她脸上蒙着的纱好奇,然后仰着头多看了两眼,但戚贵妃自己心里作用,非觉得大皇子是在嘲笑她的脸。然后以大皇子没有给她行礼不懂规矩为由,将人将大皇子带到仪瀛宫,说要亲自教导大皇子规矩。
幻想愤愤不平的跟南玉道:“其实大殿下多大点孩子,平时又不会听不会说话的,只怕连“嘲笑”这个词是什么意思都没搞明白,哪里就能嘲笑贵妃娘娘了,贵妃娘娘根本就是看大殿下不顺眼,也不知道她在仪瀛宫里会怎么折磨大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