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白却缓缓摇头“柔姐姐,我觉的事情没这么轻巧。”
萧柔一怔“怎么”
萧月白使婢女端了一张凳子过来,请她坐下,说道“柔姐姐,你且想,咱们都能料到的事情,胡家能想不到么官府里都有医官仵作,胡少爷是得脏病死的,一验便知。他们既然敢告,想必是早已安排好了。”
萧柔乍闻此讯,只道周枫就此无事,欣喜之下也就不曾细想,听了萧月白这番话,心道有理,不由再度愁云满面,说道“你说的很是,如此却要怎么好呢”说着,不由丧气起来“咱们天天蹲在这后宅里,二门都不能迈出去一步,什么事也做不得,真真是要闷杀人了”
萧柔本是个极有主意的姑娘,但她眼下还只是个被关在后宅里的小姐,未经雨雪风霜,那见识较上一世,也相去甚远,遇上这样的事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萧月白细思了一阵,又提起笔,在适才她写的字纸上又添了几笔,便拿给萧柔看“柔姐姐,你瞧瞧这个。”
萧柔接了过去,定睛一瞧,不由吃了一惊,抬眼看向萧月白,疑道“月儿,你的意思是”说着,脸色微沉,又道“这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惹火烧身呢”
原来,萧月白编了一出小戏,讲一个外族功臣之后,自幼丧父,饱受欺凌,后又被一纨绔公子当众嘲弄奚落,继而动手被人诬陷的故事。
虽用的皆是化名,但相熟的一看就知,这写的原型是谁。
萧月白自幼随着母亲念书识字,吟诗作赋,文采也甚好,一出小戏写的短小精悍,词句动人,周枫的憨直,胡公子的跋扈,胡府人的无耻无赖,无不刻画的入木三分。至于周枫被诬陷入狱,被迫和母亲分离,其悲欢离合,曲折婉转,真真动人心魄。
最令萧柔意外的,这出戏结局并不好,戏里的周枫竟被官府判了充军,发配到了边关。这一幕,萧月白多费了些笔墨渲染,慈母孝子因屈被迫分离的凄惨情状,如在眼前,催人热泪。
萧月白却嘻嘻一笑,说道“柔姐姐,你说我写的好不好”
萧柔看的眼眶发红,揉了揉说道“你写的当然好,但只是这东西如若传开,明白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给咱们府上招祸么”
萧月白狡黠一笑“怎么就招祸呢我又没写明白是谁,胡府如若要闹,那岂不是自认了仗势欺人、诬陷讹诈再则说来,他胡府是多么了不得的人家么如今族里一个在朝为官的都没有,孝靖皇后连一子半女都没留下,不过仗着女儿为妃,就得意起来。哪里能够管民间百姓们,看什么故事不成”
萧柔仍旧觉得此举过于大胆,犹豫不决。
萧月白又说道“再说,也不是要印上我的大名,打着咱们府里的旗号去印,总要交托给一可靠之人的。”
萧柔不语,停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我觉着,这样大的事,我们还是不要擅作主张,还是同人商议商议的好。”
萧月白倒也有此打算,这虽是她的主意,但要拿到外头去刊印发售再令其传开,却不是她一个深闺女子能做到的。
当下,她便打发了个丫鬟去告知萧逸安,让他请陈博衍隔日过府一会。
这边,姊妹两个又说了几句话,便散了。
隔日午后,趁着萧覃不在府中,萧逸安果然将陈博衍请了过来,几个年轻孩子便聚在了萧逸安的书房里。
四人落座,小厮送了茶食上来,便依着吩咐到门外守着去了。
萧逸安便莞尔道“还不曾将我妹子娶过门,便日日上门了,这若是让我那老父知道,一顿责打我是跑不了的。为了你们两个私会,我一个单身光棍,看着你们吃干醋也罢了,为什么还要受这份苦”
萧月白脸上红了红,低声嗔道“哥哥,柔姐姐还在呢,你说什么呢”
萧逸安看了她一眼,继续笑道“怎么,三妹不在,就可以这样说了”
萧月白被大哥捉弄,脸上越发红了,扭了身子不肯说话。
陈博衍知道他打趣,淡淡一笑“大舅哥的恩义,我自然记在心中。将来必定为大舅哥寻一名门淑女为配,来报答今日这份恩情。”
萧逸安却大笑了两声,说道“我这在边关睡刀尖的糙汉子,哪里会有什么淑女肯嫁我你好生待我妹子,那才是正经的。”
萧月白心里却微微一动,大哥上辈子惨死,临到头也没有娶亲,不知这一世的姻缘又在哪里她看着大哥那开朗俊阔的脸,有些出神。
今生,大家都会好好的吧,她和陈博衍,大哥,柔姐姐还有周枫。
萧柔心里实在挂念周枫的官司,也顾不上守礼,当即说道“四爷,今儿把你请来,还是为的蛮周大哥的官司。”
陈博衍看着萧柔,眼中光芒微闪。
周枫吃了这样的官司,一个破落侯府惹上先皇后的母家,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她倒不怕,还时常打发人上门探望。
他这两日到周府去,周枫的母亲宋氏,便总跟他提起萧家三姑娘的好处,话里是有些结亲的意思,却又不敢唐突,生恐冒犯了国公府的小姐。
陈博衍将这意思也曾转达给在牢里的周枫,周枫先是欣喜若狂,转而又丧气起来,只说“四哥,你瞧我这样子,家不家业不业,如今还吃上人命官司,就算四哥你能救我出去,我哪里还敢去耽误人家姑娘你叫那丫头再寻个好人家嫁了吧,别等着我了。”
陈博衍恨铁不成钢,在牢里便斥责他“人家一个姑娘,不怕名声受污,为你照看你母亲,你一个大男人,倒畏缩不前,白长这么个块头,一点志气也没有你听我的,待这件事了结,你就到安国公府去提亲,一日都不许耽搁。”
周枫缩了缩脖子,说道“四哥,别的事我都听你的,但唯独这件事不行。这关系人家的终身,我怎么能去胡乱害了人家”
陈博衍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晓得你娶她就是害她你辜负了人家这段情意,才是真正是混账”
周枫驴脾气发作起来,背过身子不理他。
陈博衍窝了一肚子火,一时半刻也拿他没有办法,琢磨着眼下还是替他摆平官司要紧,也就不再提起,拂袖而去。
眼下,他见萧柔这样为周枫着急,再想想牢里周枫那裹足不前的样子,肚里又将自己这个表弟骂了数遍。
他说道“三姑娘,你莫急,人不是周枫打死的,官府送会还他一个公道。”
萧柔一时情急,口不择言道“胡家是铁了心要诬陷栽派,自然早早做好了打算,哪里还有什么公道”
这话,说的萧逸安与陈博衍都挑了挑眉。
萧逸安语重心长的开口“三妹,你这话当着我们的面说说也就罢了,如若传了开去可不是闹着玩的。胡家若是听到了这风声,竟上门来问罪,麻烦可就大了。”
萧月白说道“大哥,博衍哥,柔姐姐也是关心则乱,你们莫往心里去。我和柔姐姐这两天想了一个法子,不知行不行得通,所以请你们过来商议一番。”说着,便将手稿拿了出来,递给了陈博衍。
陈博衍接了过去,看了两行,不由眼眸大睁,一字一句仔细读了下去。
一旁萧逸安看着自己的亲妹子,竟把东西先交给了陈博衍,心中吃醋,伸长了脖子,问道“月儿写了什么”
陈博衍读完,看着萧月白,问道“月儿,这是你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