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忙说道“我一个丫头,不敢议论姑娘的婚事。”
甄母淡淡说道“一则柔儿确实中意周家的小子,我仔细瞧过了,她娘说那些话的时候,她脸上尽是两难的神色。手心手背都是肉,何必如此这恶人,不如就由我来做。二来,她说的也确实都是道理。不错,这幅品性,是她爹的亲闺女,是我萧家的女儿。”
喜鹊笑道“老太太当真是疼惜晚辈,一个都不肯亏待呢。”说着,便掖好了帐子,熄了烛火,到外头守着去了。
甄母躺在床上,双眼微眯,眼前的景物竟有几分模糊了。
她叹了口气,全无后悔么疼惜晚辈么也不全是呢。
若不是她当年跟着老国公爷在边关一住那许多年,没能把二儿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二房怎会弄到如今这个样子对于二子,她心中是有愧疚的。
然而,自古以来家国难两全,即便身为女子,也不能幸免。
这般想着,眼眶已然湿润了。
萧柔搀着母亲,一道回了自家院子。
李氏一路无话,回到房中,亦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回去歇着罢,明儿早些起来收拾打扮,预备人来。”
萧柔看着母亲那憔悴疲惫的样子,心中难过万分,她说道“娘,你真的很不想我嫁到周家么”
李氏直视着女儿的眼眸“对。”但转而,她笑了笑“然而既然你打定了主意,娘拦不住你,娘也不拦你。娘还是会好好替你打理一切,将来真有了什么,你回来咱们娘两个相依为命。”
萧柔只觉得心口又酸又疼,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将头埋在了母亲的胸口。
李氏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发髻,无奈却又疼惜的笑道“你得记着,娘总是望你好。但你既然相中了他,一定要嫁,娘也不说什么了。柔儿,你总还是娘的闺女。”
萧柔泪落如雨,泣不成声。
李氏没再多说什么,她已接受了这个事实。
很多时候,长辈眼中的弯路,终究是绕不开的。
萧月白回到了闲月阁,她贴身服侍的几个丫鬟忙上来问候,又问出了什么事。
萧月白没有回答,只说累了要睡,便遣散了她们。
今日这场事,令她心中不能平静。在萧柔与周枫身上,她头一次明白,这相爱成婚并非是你好我好便行的事情。这是她以往没有想过的,林氏在情爱上是个极任性的女人,而父亲又总是溺爱纵容着母亲。
但她也知道,哥哥初去西北的那段时日,母亲常常夜不能寐,每月初一十五,她必定随着祖母吃斋念佛,就为了求佛保佑哥哥平安。
难道一定要如此,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么这一夜,安国公府里不知有多少人一夜无眠。
隔日,武安侯府果然请了媒人前来求亲。
除了宋氏与周枫母子,为他们当媒人的竟然是前朝一位老太妃本是一位亲王的母亲,如今在宫外王府随子居住。
这样一位媒人,可谓是分量十足,能为武安侯府来说媒,自然是皇贵妃的功劳,就为了给周枫与萧柔做脸面,同时也是安国公府的脸面。
而周家送来的聘礼礼单,送到了甄母跟前,她看过之后,既有些惊讶亦感欣慰欢喜。
周家不仅是按照规矩备齐了聘礼,还足足添了两倍上去,原因不必多想,自然还是为了萧柔的面子。
论起来,萧柔虽然父亲早亡,但她到底还是安国公府的小姐,嫁给周枫,那是下嫁。
武安侯府如今已然势微,萧柔愿嫁过来,周枫母子两个都不愿意委屈了她,更不愿意因着聘礼寒酸让外人看了她的笑话。当然,陈博衍是帮了他们不少的,他今日也一道来了。
周府人与甄母李氏同林氏在正堂上谈论亲事,陈博衍便绕到了后面去寻萧月白。
此时,萧月白正在院中坐着,看着两个小厮搭花架子。
陈博衍踏进院中,正瞧见这一幕。
众人都晓得他是未来的姑爷,又是往日见惯的,便也不避忌,上前行礼问安。
陈博衍见萧月白坐在一株合欢树下头的豆青瓷石墩上,遂走了过去,莞尔道“这个时候了,才搭花架子”
萧月白穿着一件旧日里的月白色对襟夹衫,下头一条水波纹的草青色裙子,头上挽着一个纂儿,没有戴首饰,打扮的清清淡淡。
她见陈博衍过来,掠了一下鬓边垂下的发丝,轻轻说道“不是看花的,想让种些葡萄。庄子上的管事送来几株苗,我使丫鬟讨来的。”
陈博衍笑道“种了有什么意思横竖你只能看个青,果子是吃不到了。”
萧月白听出他话中暧昧,不由脸上一红。
葡萄月成熟,那时候她早已过门了,自然是吃不到了。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高大的身躯立在自己眼前,像山岳一般的魁伟。
萧月白心中忽然就踏实了下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只要有这个男人在,任何事都能平息。
她轻轻问道“博衍哥,你能不能不让周大哥去西北他就留在京中,你替他找个差事,不行么”
第83章
陈博衍没有答话,刀刻般的脸上,一无神色。
他淡淡问道“这是萧三姑娘,让你来说的么”
萧月白不懂他为何会这样问,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是我瞧着柔姐姐这样太可怜了。”
陈博衍摸了摸她的头顶,目光之中满是疼爱的宠溺。他掀起衣摆,在她身侧坐了下来,莞尔问道“为何”
萧月白便将昨日之事讲了一番,又说道“你们男人总是把干前程摆在前头,不知道女人在家等的有多辛苦,又是多么的担惊受怕。”说完,她便将头垂了下去。
陈博衍揽住了她的细腰,将她圈在怀中,刮了一下她光洁的下巴,浅笑道“那如若我也去了西北,你是不是也是这般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