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深黑色的眼睛凛冽无暇,如同湖底流淌着的水波,美得让人哀叹,更何况那双眼睛里只有自己的身影。
反正杨秀这个美人控已经完全被击倒,他的声音变得嘶哑,低沉说:“别……这么看我。”
他有几分无力的笨拙,下意识想要伸手遮挡路日就的眼睛,等看到自己的手,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行为实在过于唐突莽撞——
天知道他过去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慌乱地收回手,只是把手心在空气中虚握几下,带着几分懊恼,英俊的脸庞晕红,目光游离,完全沉迷于美色中的样子。
【我觉得我可以做帝国最强对人兵器。】路日就看着这场面,对系统说,【无敌。】
他颇为自豪,果然前三个轮回的失败都是假的嘛!别说帝国赫赫的战绩,就算他转换世界,也照样再次点亮新成就,万人迷对象 1,goodjob。
然而系统没理他,它还沉浸在“不怎么可能我一直这么兢兢业业我怎么会被流放”的绝望中。
杨秀试探着去拉他的手,看到路日就微微一怔,凝视着他,接着一笑,仿佛夏花盛开,那柔软而洁白的手指反握住他的手,北境的霸主一时屏息,而后窘迫地移开目光,拉着路日就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他有些难堪。
他的下属抢来的女人这么多,进贡的每一个都是千里挑一的精品,不着一缕、妩媚多姿地在面前辗转低吟,也无法让他的内心有丝毫波动,反倒感兴趣于那眼睛里隐烁的恐惧。
看她们强撑笑意,捧着美玉瓜果向自己走来,闭上眼睛掩盖恐惧,故作羞涩敞开胸膛时,突然扭断她们的手,那痛苦的喊叫足以让他哈哈大笑。
可是这个美人——
只要轻轻碰他一下,就能够——
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无法招架,不得不掩盖自己的反应。
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人面前,罪恶得无可救药。
白凌趾察觉到周围突然安静,漫不经心地抬头。他手里握着剑锋,注意到刚才披在自己主君身上的披风竟然不在他身上,而是在另外一个从没见过的家伙身上。
他习惯性评估这个人的身体素质,看上去就过于单薄,不是战场上杀出来的好汉,如果不是修炼至大化之境,就是个纯粹的废物。
但这样的废物,却被杨秀郑重其事地奉在上位,反倒自己坐在下首。
看来一个被看上的可怜——或者说,无趣的家伙。
白凌趾对杨秀那收集美人再将她们一一摧毁的爱好没什么意见,只要这个人能不断让他杀更多的高手,无聊的人死再多也无所谓。
不过这次杨秀还真是看重新货。
白凌趾正要无聊地移开目光,却正对上那边人若有所感,望来的眼神。
他满心想着剑的意识,瞬间坠入那双黑色的瞳眸中,心跳顿了一拍,似乎无法承载内心汹涌而出的情感。周围的世界全部远去,只有对面不该存在于世的美丽,比起利剑更谋杀呼吸。
而后,在他的呆愣里,对方对他慵懒一笑,颇含意味。
*
给仆役们分发今晚食物的管家说,狼王遇到了喜事,所以今晚的饭食加餐。
周围人一片欢呼,和越珩年纪差不多,就早已习惯侍候各种各样大人物的仆役们,对预定的饭食里还能增加的肉类容易满足。
只有越珩独自蹲在墙角,啃着碗里炖得糜烂的鸡肉,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灯火通明。
他被师父命令要留在这里。
周围的笑声,不断重复的进食动作,牙齿咬合、摩擦、咀嚼,空空的胃里开始传来被逐渐填充的感觉,就像是冰冷的袋子逐渐承装进旅人出行时必要的东西,但本身依旧没有实物感。肉汁、唾液、舌尖相互摩擦的味道,喉结滚动,重复。
忍耐。
师傅、路日就。
命令他留在这里,持续,忍耐。
越珩听见旁边人说话的声音:“这次加餐……听说北狼王看上了新人……”
“很久没有……但能撑几天……”
他没有动用内力去听那些无聊的话,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方向的灯火,直到终于听见旁边说“……红衣……”
他蹭地一下站起来。
饭碗摔落在地上,旁边人被他吓了一跳,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红衣?”越珩重复。
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们莫名其妙:“京都人?”
越珩说话时会有很明显的京都腔,是他在皇宫里生活多年留下的印记,在成为那个人的徒弟后,他就一直在努力模仿对方说话的腔调,再加上少年变声期的声音,像是雨水从瓦片屋檐的边沿坠下般清冽,难以确认的模糊。
“被杨秀带走的那个人,是红衣?”
杨、杨秀?!
这家伙居然敢直呼北地狼王的名讳?
少年们满脸惊愕地看着他,越珩却面无表情,自顾自地确认猜测。
当然,纵使天下第一的美人,在那个人的容貌风情前也要黯然失色,更何况在看到那种打扮后,他就应该猜到意图。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前,越珩已经冲向灯火通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