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何计?说来听听。”
贺穆兰下了马,席地而坐。
“诸位也来听听。”
素和君笑了笑,跪坐于地,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随着他越说越快,旁边几位将军脸色越变越怪,待说到后来,阿单志奇直接开口叫道:“这不可能!这样太冒险了!我宁愿等着陛下的大军赶到!”
“涿邪山的柔然人已经进了王帐,他们没有抓住大可汗,此时必然是要撤退,若是他们再次西遁,谁能找的到他们?就凭我们这些人,连追赶的都来不及!”
素和君摇了摇头,“虽是险招,但人人都知道花将军的武艺过人,若是真能……”
“我也觉得不合适。”
虎贲军一位副将说道:“若是对方根本不在乎这些,一言不合直接下杀手,到时候花将军陷于千军万马之间,如何能够援救?”
虎贲军虽然贪功,但也知道能遇见花木兰这样豁达且潜力无限的主将是很难得的,这个计策等于把成败全系于花木兰一人之身,这位副将权衡了下利弊,觉得有些为了功劳卖了主将的意思,遂不愿意同意。
贺穆兰将此计推敲了一遍,却觉得可行。
蠕蠕人马虽多,但蠕蠕人却不是悍不畏死的鲜卑人,加之这里的蠕蠕大多是被裹挟而来的柔然牧民,精锐的骑兵早就已经派去了地弗池和兔园水,若是乱象一生,也许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攻破此地。
“可以一试,不过有些细节,还要再斟酌一番……”
所以贺穆兰思考了一会儿,召齐所有虎贲军的百夫长和将军,一起就地商议了一会。
得知贺穆兰的想法后,所有人都担心不已,只有贺穆兰洒脱一笑。
“你们若是不想我死,便来的快些,声势做的浩大些,否则一旦拖的时间长了……”
“我不死也得死了。”
正如素和君所料,吴提派出去宣告失败的使者一到这处营地里,大檀便知道大势已去了。
此时他已经是日薄西山,全靠巫医的虎狼之药维持,待听到这个消息,喘着气对身边的汉人说道:“柳先生,你我辛苦布置的准备全部都没有奏效,我派出去五个儿子,如今没有一个回返……”
他生了八个儿子,可堪大用的只有几人,吴提是他最期盼也最放心的,所以才被派去做了最重要的一节,如今也不知生死。闾毗并未来王帐,也没去涿邪山,想是已经生了叛逃之心,大檀心灰意冷之下,话语也就更加有气无力。
“这是长生天在帮着鲜卑人,我柔然已经全力以赴,毫无保留,只盼宋国能够牢记承诺,帮助我柔然的牧民度过冬天。只要一息火种尚存,来年草原上便都是我柔然的孩子,总算留下了希望。”
那位被称为柳先生的年轻人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全身上下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度。他身材颀长,五官有着南方人特有的精致,虽穿着胡人的胡服,可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都绝不似胡人。
这一定不是在胡地长大的汉人。
“我们陛下已经陈兵黄河以南,魏国虽表现出强硬的样子,但以佛狸的个性,并不会在柔然久战,以免南方有失。大汗只要坚持到秋天到来,柔然必可安稳。至于我们的承诺,自然是一定会应允的。我刘宋富甲天下,便是北凉、北燕,也经常接受我们的帮助,柔然是我们的盟友,我们又怎么会吝啬这区区的粮草?”
柳先生的话十分坚定,而他个人似乎也是很有说服力的,只可惜大檀太过虚弱,无力表示异议,只能点点头。
到这个时候,对方撕毁盟约,他也没办法了。
只能寄望于汉人的“信诺”而已。
柳元景心中也是懊恼不已。北方胡人不善智谋,可北魏却偏偏和其余诸国不同,大肆起用汉人,拓跋焘更是多次下令征召高门的汉人入仕管理国家,以至于魏国的地方上内应极难引起混乱。
刘宋如今正在崛起,可北魏征伐的速度也实在是太快,若真的等到北魏统一北方,宋魏之间必定有一场恶战。
宋国并非像魏国一般有职业的军户,春夏秋都在耕种,并不能打仗,只有冬天可以抽调大批募兵。经过五胡乱华,整个中原大地人口锐减,即使是南方也没有休养过来,刘宋几代汉臣禅精竭虑,远交近攻,想尽一切办法拖延北魏吞灭周边六国的速度,可往往总是天不遂人愿。
就好似天下的气运都给那拓跋焘一个人占了,每每欲要置之于死地之时,总能转危为安。
这么一个鲁莽好功的皇帝,御驾亲征身先士卒也不知伤了多少次,就没有一次能让他死!
朔州一战,宋国动用大批财帛,又将国中训练已久、聪颖机变的使者广布北凉、胡夏、西秦、北燕各国,到最后,也只说动了胡夏和柔然千里一战,若其余诸国都在那时发兵齐齐包围拓跋焘的羽林军,又何来后来的事情?
几次三番这般失败,饶是柳元景毅力过人,心中也有些不安。
他是相信“命运”这种事的。
这一百年来,天运就像是故意要蹂躏一番汉人,竟让这些蛮夷凌辱着神州大地,而且每每出现英主,连汉人都忘了祖宗,愿意为之效力。
柳元景正在心中叹气,大檀开口对他说道:“柳先生,我们今夜一过,就要拔营向西了,你们答应的东西,希望能在秋天到来之前送到。”
他叫来自己的幼子,今年才十七岁的婆门。
“我死后,若吴提没有回返,他便是新任的大汗。他会在北凉以北安置族人,我们和北凉也有盟约……”
“物资会从北凉进入柔然,大汉不必担忧。”
大檀咳嗽了几声,握住儿子的手,像是这样做,他身上年轻的生命力就会涌入他的身体一般。
婆门上面有强悍的哥哥,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登上汗位,即使这几天大檀一直在传授他以后如何做的经验,可心中还是惴惴不安。
父亲冰冷的手握着,让他更感觉前途一片黑暗。
“先生今夜要走?”
“是,大汗明日向西,我却必须要想法子去南边看看……”
“报!报!大汗!鲜卑人派出使者来了!”
皮室大帐外惊叫声连连响起,显然有一群柔然人惊慌失措,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大汗,他们发现我们了!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