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贺穆兰穿上靛蓝色和白色相间的道袍之后,愣是将道袍穿出了戎装的感觉。由于磐石太过显眼,她的腰上如今缠着赤蛇鞭,赤色的鞭子绕在她的腰上,更是英气无比,如同道门的护法天神一般。
陈节恨不得自己也穿了道袍跟他们一起去,无奈袁放请的只有观主一人,寇逸之准备带着贺穆兰去已经是勉强,再带不了他们,一行人只能跟着白鹭官在外等候。
“宽大点好,能藏东西。”白鹭官一边说,一边把各种东西递给贺穆兰看:“这根毒针的针头淬了麻药,见血到就不能动弹,将军藏在头发里……”
贺穆兰闻言塞入头发。
“这个叫靴底刃,只要用力一跺脚,刃尖就会弹出……”白鹭官又拿出一双看起来普通的黑色靴子,递给贺穆兰。
“这靴子的刃对着地上用力按压就能收回去,但是机簧承受力度有限,最多能伸出来三次……”
贺穆兰好奇的看了看那双鞋,待穿进去以后,脸上有些古怪。
这些实在是大了点,而且脚下并不平整,穿上去有些像是受刑。
“放心,有鞋垫,我准备了两双。”那白鹭官理解的一笑。
而后中空有毒药的玉簪、可以锯断木头的坚韧铁线等等零碎的小物,更是不计其数,让贺穆兰觉得自己不是去治病的,而是去杀人家满门的。
“花将军身份贵重,我们不得不慎重……”几个白鹭官苦笑,“素和使君已经吩咐过了,我们若没有照顾好您,说不得这辈子就当个马夫,不能再起用了。”
对于白鹭官来说,丰厚的报酬和优渥的晋升之路是他们愿意冒险的原因。但正因为见不得人,若是得罪了上官,上官不愿记录他们的功绩,那这辈子也就注定见不得人了。
所以对白鹭官来说,一辈子隐姓埋名是最大的惩罚。
贺穆兰好笑的把他们的好意全部收下,其实脑子里还昏昏的搞不清所有的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等她准备好了出门去见寇逸之,只见他早等候多时,除了一个药箱,浑身上下别无长物。
“花将军这一身真是俊朗,若您不想为官之时,可以考虑考虑来嵩山修道。”寇逸之笑着打趣。
区别有这么大吗?
贺穆兰莫名其妙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也跟着笑笑算是回应。
袁放约定的地方是袁家邬壁外的一处湖边小亭。
贺穆兰和寇逸之骑马到了约定的湖边,便已经见到三四个人守在了亭子外面,见他们想要入亭,两个身材极其魁梧的壮汉往前一拦。
“不好意思,我家郎君在此休息,请两位去别处赏景。”
贺穆兰好笑地看了看四周,这时节湖中连个草都没有,湖边也是万物凋零,坐在这四处钻风的亭子里有什么景色好赏?他们两个直奔亭子而来,肯定就是为了亭子里的人,这两个下人竟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还好,亭子里的“郎君”并不是没有眼力劲的人。
见两人丝毫不退,其中还有一个人露出好笑的表情,在几个侍卫的护卫下,一个穿着青衣的年轻人出了湖亭。
“如果我记得不错,我要请的道长是松年观的李道人,礼物也已经收下,为何是两位前来这里?”
那年轻人走到近处,露出一张圆圆的脸来,却让贺穆兰心中大吃一惊。
这年轻人圆圆的脸蛋,杏仁一般的眼睛,加之满脸和善,看起来就像是那种最讨老人和长辈喜欢的青年。
至于十年后那胖的挤到五官的肥肉、酒色过度而下垂的眼袋,还有腹部那足以让他看不到脚尖的肚腩,全部都没有任何踪影。
俗话说一白遮三丑,想不到一胖也能遮三美。贺穆兰好歹也被袁放求婚过,当时见到他那副尊荣和气质实在是毫无好感,此时再见十年前的袁放,实在是一个十分有亲和力的年轻人,这前后差别之大,怎能不让人心惊?
听到袁放的质疑,寇逸之只是露出个笑容,只用一个名字就堵住了袁放的怀疑。
“贫道寇逸之。”
袁放听到了寇逸之的姓名立刻肃然起敬,露出欣喜若狂的样子:
“敢问阁下是寇天师的什么人?”
寇逸之的外表实在是惑人,天师道的名头也是在关中地区响亮至极,是以袁放简直就跟花了两块中了五百万一样的表情。
“师君乃是家祖。贫道下山云游,在李师兄观中留宿,恰逢李师兄接了袁四郎的信笺。他心中担心学艺不精,又想要这笔供奉修葺道观,便请了贫道替他出诊。”
寇逸之应该是个很少说谎的人,说起这段态度有些不太自然,好在袁放和他也不熟,而且心神都沉浸在巨大的欢喜中,竟没有察觉出来。
“好说!好说!若能治好病,我的贡礼再多加一倍!”袁放连连许诺,大有立刻抓着寇逸之的手就走的态势。
贺穆兰则在一旁仔细打量着袁放带来的人手,估算自己生擒袁放的可能性有多大。
是的,他们现在打算的不是潜入袁家邬壁,而是绑了袁家这个小的,然后引出袁家老的,好一网打尽。
当然,若能以治病的名义顺便潜入袁家,那更是再好不过。
袁放和寇逸之闲聊了几句,又见了寇逸之的道牒,心中更是满意,立刻邀了寇逸之和他一同乘车,寇逸之一口答应。寇逸之准备移步,贺穆兰立刻跟上,这时袁放似乎才发现有这么一个人也要去,立刻迟疑了起来,指了指贺穆兰:
“这?这是……”
寇逸之认真道:“现在外面世道乱,我虽下山云游,但家中和嵩山的师长都不放心我,请了这位师兄护我一程。他医术也十分高明,我走到哪里必带着他,否则连医病都心神不宁。”
袁放看了看寇逸之,再看了看贺穆兰,大概是看到贺穆兰身上除了一条皮鞭什么武器都没有,最终还是同意了她随行的请求。
寇逸之跟着袁放乘车,大概是在车里讨论病情等等,贺穆兰面无表情地跟在马车之后默默记着路,缰上牵着寇逸之的马。
他们原以为马车会驶向袁家邬壁,毕竟这个湖就在袁家邬壁附近。谁料马车都已经能够看到袁家邬壁的邬墙了,却突然转了个向,向一片竹林而去。
竹林幽深,风吹竹叶发出簌簌的声音,偶尔落下几片枯黄的竹叶。袁放和寇逸之所坐的马车里没什么声音,整个护送马车前进的队伍也没什么声音,贺穆兰几次想着干脆出手直接在半路劫走袁放得了,又怕误伤了同在一个马车里的寇逸之,简直是进退两难。
早知道袁放带他们去的并非袁家邬壁,在湖边就该动手!
一行人一直开到竹林深处,才在竹林里发现了一处竹舍,竹子所作的竹舍大约有四五间,其中有竹子制成的走廊连贯了几间竹舍,除了竹舍外,竹子编成的篱笆围了好大一处院落,从院落的入口开始,没隔几步便有几个侍卫巡逻或看守。
贺穆兰摸了摸腰间的鞭梢,心中更加焦急了。
寇逸之下了马也是一愣,“这是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