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蕊又默默放下了袖子,突然间捂住胸口, 泫然欲泣:“我现在哪里还看得下去数学卷子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苏木还没给反应的时候,在边上愤愤不平剥板栗壳的英语课代表同学先手上一顿,然后默默地放下板栗,愧疚万分地道歉:“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
要不是他坚持非要过来参加演讲比赛,大家就不用这样煎熬了。
于兰不假思索:“你才知道啊,你要是让蕊蕊早点儿好好准备,特等奖都到手了。”
她大步上前, 一把夺过邢磊手中板栗纸袋。
吃什么吃, 这会儿他还有脸吃?
于兰愤愤不平地剥了颗板栗塞到自己嘴里。
她目光瞥到真正的特等奖得主脸上,立刻少女心爆棚, 羞羞答答地躲到了林蕊身后,跟鸡被捏住了脖子似的:“蕊蕊, 我剥给你吃。”
林蕊眨巴着大眼睛看苏木,琢磨着要不要酝酿出泪光闪闪的效果来增强自己伤心欲绝的可信度。
会议室的门开了,先前拿走了获奖证书的工作人员探进脑袋,招呼大家:“你们过来一下,要宣布结果了。”
李老师快步朝前走,想跟人打听到底怎么个决定。
工作人员却三缄其口,强调得由大赛组委会正式公布才算数。他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即使他不说,光看站在大会议室门口的黄副厂长跟校长的脸色,众人就知道情况恐怕比预想的还糟糕。
黄副厂长眉头紧锁,手指间夹着的香烟都要烧到皮肉,他也浑然未决,只心不在焉地挥挥手:“先进去吧。”
林蕊赶紧逃亡似的快步走进会议室。
烟枪的功力实在太吓人了,就黄副厂长跟校长两个人,愣是将走廊制造成消防演习现场。
等她推开会议室的大门,林蕊就决定收回自己天真无知的话。
如果说走廊还只是消防演习,那会议室就是火灾或者说是爆.炸现场,而且还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那种。
甫一进去,师生几人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开窗,赶紧把窗户打开。”组委会主席吩咐秘书。
窗户“哗啦”一声开了,十一月的晚风带着清冽的寒气迫不及待地灌进来。
林蕊浑身一凛,终于在云遮雾绕背后看清了会议桌上每个人的脸。
主席的声音叫晚风吹得飘忽又冷淡:“经过我们再三讨论确认,我现在宣布,钢铁厂职工子弟中学的成绩无效。”
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一项严谨的赛事最重要的是每个环节都要严格遵守规章制度,对谁都一视同仁。
江州钢铁厂职工子弟中学上报的参赛学生是邢磊。
既然他因故临时不能参加比赛,那就是弃权。没有临时找人顶替比赛的道理。
龚老师还想最后帮学生争取一下:“她是在公平公正的条件下参加比赛,或者说是在极为劣势的情况下获得的胜利。她在上台之前刚知道演讲比赛的主题,她甚至没有时间准备演讲稿。评委老师听到的演讲全部是她即兴发挥的内容。”
比赛的目的不是选拔学生中的优秀者,鼓励大家更好地投身到英语学习中去吗?
林蕊的表现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她的优秀?
主席并没有被龚老师的话打动:“规则就是规则,如果规则制定了却不遵守,那规则的存在就是笑话。他们都很小,人生的路还漫长。如果现在让他们尝到钻规则漏洞的甜头,那他们今后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
龚老师神情焦灼,张张嘴巴还想再说什么。
林蕊抢先开了口:“谢谢各位老师。因为我的事,耽误了各位老师正常的休息时间,我非常抱歉。”
大概是上辈子经常出去打比赛,林蕊对于这种因为违反比赛规则而取消成绩的事司空见惯,反而并不像周围人一样接受不能。
主席的面色和缓了一些,朝林蕊点点头:“你是棵优秀的外语苗子,老师们都希望你今后能够取得更好的成绩。”
“想要人取得成绩,也得给人发挥的机会啊。”上了面包车,于兰兀自愤愤不平,“说得比唱得好好听,肯定是纺织厂的使坏。蕊蕊的成绩取消掉以后,他们厂的人就是三等奖。”
呸,三等奖又没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纺织厂就是在故意恶心他们钢铁厂呢。
林蕊闷闷地开了口:“好了,过去了就过去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她现在倒是有点儿后悔,当时不该指出获奖证书上名字有误的。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邢磊直接保送读中师呢。
“怎么不是大事啊!”于兰比自己大奖得而复失还心痛,“你要是一等奖的话,寒假过后参加完预考,你就直接能上中师了啊!”
林蕊愣了一下,寒假过后预考?等等,这算怎么回事?
于兰同情地看着自己同桌,蕊蕊肯定是受刺激过度,怎么连寒假过后中考预考的事情都忘了。
林蕊目瞪口呆,她以为老李天天挂在嘴边的马上就要预考跟马上就要中考是一个意思啊。
差别太大了,整整差了一个学期啊!
这就好比1994年3月28日的撒贝宁,都被保送北大了,还上什么晚自习!
林蕊真情实意地哭了,整整一个学期的宝贵时间,居然就这样被她这样轻而易举地浪费掉了。
一个礼拜三个月,哦不,差不多要四个月的时间,她能安排多少生意挣多少钱啊!
林蕊抹着眼泪开始抽噎。
怎么不早点儿跟她说啊,早知道还有这等福利。她揍趴了邢磊也要抢到珍贵的参赛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