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元的眼前顿时浮现了五年前那幅场景,默默的打了个哆嗦,不敢多言。
“退下吧。”聂冬有些无奈,“以后见本侯不必过分拘束。”
“是……小人遵命。”
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王庆元才松了一口气。
聂冬却没那么轻松,王庆元算的应该没错,一趟买卖走下来,将会失去原本应该到手的利润,其中七成上交了,这哪里是为自己赚银子,全交给了陈睿!
霍文钟思量了半响,好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又微微闭上了嘴。聂冬见他神色犹豫,问道:“大郎似有好的方法?”
霍文钟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他爹的脸色,因下面要说的话实在有些大逆不道,霍文钟心里有些打鼓。
“想说什么就说吧。”聂冬道,“你我父子二人有什么好隐瞒的!”
霍文钟慎重道:王庆元因是咱们侯府的人自然不用为此发愁。然而博陵不可能只有盐的买卖,比如瓷器,我们需要走内河向南边买来,又比如一些药材,需要从北运进。虽然圣上设了各处关卡,但只要走的地方离官道远一些,也是收不到的。只是这样一来,就容易遭到山匪之类的歹人。”
“所以你是想……”聂冬似乎有些猜到霍文钟的主意了。
“以前普通商户贩货经常会雇些江湖人士来充当护卫,然而那些江湖之人身份难辨,有些甚至与劫匪勾结一气,是以越来越多的商户喜欢与读书人结伴而行,目的就是能走官道,以保安全。可如果是我们侯府的侍卫来护送呢?”
霍文钟顿了一下,这话说出来实在是天方夜谭。堂堂列侯府的侍卫,不保护侯爷,反而要去保护社会最底层的商贩,若是被人知道,博陵侯府绝对会被人嘲笑倒死。这话说出来,就好像要给奴隶们自由一样荒谬可笑。
“其实也不一定要侯府的侍卫。”霍文钟觉得自己要赶在他爹发火前进行补救,“可以让高安他们招募小民,组成武行,私下里对其训练,当然以侯府的要求来。这些事都可以交给府里的掌柜和庄子上的掌事来做,不必侯府亲自出面。而且,还可以护送咱们自己的商队,省去了他们另招募护卫的银钱。此外,一些小本商贩若出不起关卡之钱,也可以委托咱们的掌柜替其代运回博陵。”
聂冬整个人都听楞了。如果不是知道霍文钟是土著,他真的要以为这位大哥也是穿来的吧!
博陵侯府有自家的商铺,这些商铺大掌柜背靠侯府,关卡处的小卒小吏自然不会对其太过刁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霍文钟如此费心的节省成本,却不是想吞并其他商铺,反而是想利用侯府的优势带动整个博陵的经济。
等等……
聂冬眨了眨眼睛,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博陵侯啊!!
博陵是他自己的封地,整个博陵的经济繁荣了,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聂冬不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穿来这么久,他所担忧的顾忌的只是一座侯府,可霍文钟却始终站在的整个博陵县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我竟然只将博陵侯当成一个普通的一家之主来看了!”聂冬心中泪奔,“这老侯爷不仅是侯府的侯爷啊,他更是整个博陵的侯爷!!”
霍文钟默默的坐在下首,见他爹的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双手不自觉的微微握紧,整个人的背脊也挺的更直了。
他现在颇为紧张。身为世子,他竟然在为商贩说话,还是一些不相干的商贩,还要舍弃一些侯府的利益。
“父亲——”霍文钟再次道,“周书曾云:‘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若商贩们不能贩货,那么粮食、器物、财富就要断绝。博陵并非只是一座自给自足的小村庄,我们有粮仓美誉,又有内河水运,完全可以将商货贩往南北。儿子这几年身为督邮,走了许多地方,什么为官之道皆是皮毛。我只晓得百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圣上姑且担心银钱之事,更何况小民乎?”
聂冬沉默半响。
他后悔了,他不该将霍文钟带离京城。此刻他静静的看向霍文钟,缓缓道:“当初本侯问你是否想要留在京城,你对本侯说你不愿留下,这真的是你心里所想的吗?”
霍文钟没想到他爹竟然会问这个问题,正要回答时,聂冬又道:“大司农,大农丞,太仓、均输、平准……当初一下子空出了这么多的位置,你就没有想过要去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