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2 / 2)

伴读守则 溪畔茶 2355 字 5天前

姚进忠见他没有别的话,不敢多停留,恐怕落入朱成锠的耳目,磕了个头,默默去了。

他心底有许多感触,一时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于这人心诡谲之间,大大地长了一回新的见识。

走出去十来步后,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朱成钧擦完了脸又擦脖子,脖子擦完了,把满是汗渍的布巾一丢,盖到了先前递给他布巾的少年脸上。

少年甚是恼火,把布巾拿下来,冲着朱成钧抱怨了句什么。

隔得有些距离了,他听不清,只见朱成钧把两只手臂枕到脑后,然后发出了得意的笑声:“哈哈!”

姚进忠:“……”

……呃,这人心诡谲之处,他生出了新的不懂。

第44章

从整个代王府的高度来说, 朱成锠的决定不能算错,在得到王位之前他可以稍微压抑一下自己的欲望,停止“买”田, 但已经吃到嘴里的叫他再吐出来,那怎么可能?从长远计, 开了这个口子才是后患无穷。

朱成锠不是光说不练, 他有绝不低头的资本, 以代王府虎倒余威在的庞然势力, 想反击李蔚之, 挖一挖他的黑材料不算多难为的事。

接下来两三日,朱成锠便都不在家,他撒了许多人手出去,自己也四处拜访人,直到第四日, 一大早他又要出去时,被堵在了门口。

堵他的是李蔚之。

近来很向青天靠拢的李知县打齐了全副仪仗,终于亲自登门, 却不是求饶,而是要传他去衙门过堂。

轿帘掀开,李蔚之走下轿来。他可以摆开仪仗, 但七品的官职还不足以让他在九龙壁前安坐不动,亲王府前, 武官下马文官下轿,是最基本的礼仪。

不过这不打紧, 身后一块块写着“肃静”、“正堂”等语的执事牌,仍然将他并不伟岸的身影衬托得威严起来。

门房上的几个小子一时都有点发呆,像看什么奇景一样看他。

李蔚之沐浴在这些目光之中,慨然无惧,上前两步,沉声开了口:“本官大同知县李蔚之。代王府三传不至,本官不得不奏请皇上,今奉圣命,传王府中主事之人前去县衙,协助本官审理小荣庄侵占民田一案。”

这句话一出,有一个反应快的小厮立马上前,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住口。”

朱成锠喝止住了小厮。他立在府门前的台阶上,目光从执事牌移到了李蔚之脸上,英俊的面上划开微微的冷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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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异飞奔进纪善所。

“九爷,见星,李县尊上门了,大爷跟他杠上,跟他走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通报才看见的最新情况。

展见星早来一步,惊讶地道:“是吗?”

许异连连点头:“真的!李县尊自己报了名号,我肯定没有听错!”

于展见星来说,她对这两人都没好感,谁输谁赢对她都不是件坏事,她便可以轻松地生出点好奇之心来:“不知道大爷准备怎么对付李县尊。”

许异头一回参与这种搞事,也很兴致勃勃,问朱成钧:“九爷,你说谁会赢?”

朱成钧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他没说话,但是那种“你怎么问得出这种蠢问题”的意思很明确地传给了他,许异缩了缩脑袋:“——是大爷吗?”

展见星想一想,明白过来:“应该是。李县尊不论出于什么目的,现在才知耻而后勇,恐怕是晚了些。”

朱成锠敢跟他去,这几日必然有所收获,李蔚之想摆青天架势,然而忽视了自己的立身不正,这一点在面对小民的时候不是什么问题,可对上有能力将他挖个底掉的代王府,就实在欠考虑了。

许异又有点糊涂了:“那大爷不是好好的,没吃亏?”

朱成钧道:“谁说没有,小荣庄以后就是我的了,他管不着。”

许异呆滞地张大了嘴巴,他有一种少年的容易想太多想过头的天真热血,呆呆地道:“——九爷,你只想要小荣庄啊?”

朱成钧奇道:“不然呢?”

许异不好意思,红了脸道:“我以为九爷想争王位呢。”

朱成钧哈一声笑了,夸他:“你比我会做梦。”

许异被嘲得趴到了桌上。

展见星却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想了一会,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九爷,你为了一个小荣庄,挑唆大爷去和李县尊斗?”

这——打个不是十分恰当的比方,简直是杀鸡用了牛刀!

不但许异,她都以为朱成钧背后会有更深层的用意,比如起码让朱成锠失一失圣心什么的,李蔚之在代王府是芝麻官,可放在大同是一县父母,身份并不一般,他随手搞事,很可能将搞掉一个知县,结果,就为了一个田庄?!

朱成钧歪头:“怎么了?现在姚进忠知道大哥靠不住,应该会听我的话了。他要是不听,我还有账册,总能吓唬住他。”

这是恩威并施了,朱成钧也许说不出这个词来,但他的行为完美诠释了这个意思。

只是,李蔚之再也不会想到,他盯上小荣庄实际是盯上了自己的末路吧。展见星扶额,她奇异地觉得朱成钧还不如想争王位呢,他现在就像一个顽童挥舞起大刀,身怀利器,但下手完全不懂轻重。

“我不想当王爷,”朱成钧没明白她动作的意思,跟她解释,“当王爷没什么意思,管一大堆人吃喝,睡一大堆女人,生一大堆娃娃,很烦的。祖父在时,我从来没看他心情好过。”

他有记忆起,先代王已经被圈了,心情能好就怪了。展见星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只能道:“哦。”

她对朱成钧的感觉很复杂,每每要觉得他冷酷成熟得可怕,他另一面幼稚的部分就跑出来,特殊的成长经历让他这部分的心性完全扭曲封锁在了童年,两相对比得太鲜明,让她心内忍不住生出同情,便说不了他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