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围观,像是好奇的样子,偏偏又都表情诡异。
所有人心底都凉透了,被这么盯着,尖叫含在喉咙里发不出,腿软成面条,只有哼哼唧唧的哭腔。但这一时的安静,就像绷紧的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断开,爆发了。
“求求你了,师傅你快开吧……”甚至都没人想开口求证外头都是什么了,一个女孩哭着让司机开车。
“我也想啊!”司机崩溃地道,他也浑身发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了。
他这一句话,让所有人彻底抓狂,一时尖叫声哭声响成一片。
“所有人把窗帘拉上!”谢灵涯站起来说道,“保持安静,不要说话。走错路而已,我们下去把车修好,就往回开,互不相干。”
车内安静了下来,大家心里发毛,走错路,这年轻人说得真准,可不就像是走错路!
虽然谢灵涯那很有底气的声音让大家稍稍安定,但更多的还是怀疑,“听你的,能行吗?”
“呜呜呜……我想回去……”
谢灵涯知道这不是怼人的时候,他把施长悬拉起来,然后从包里把施长悬那件红底绣仙鹤的道袍拿出来,一抖开,给施长悬披上了,口中还尊敬地道:“大师,请。”
施长悬:“……”
这宛如批战袍一样中二的动作和话语,反倒拯救了所有人的心情,把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
连司机也满怀憧憬地看着他们:“小师父,你会修车?”
“我不会啊,”谢灵涯说道,“我说的‘我们’,是指我们三个。”
司机:“……”
……
所有乘客,听谢灵涯的,把窗帘都拉上了,折叠窗帘隐约间还是能看到外面憧憧人影,但比完全拉开已经好多了。车内淡黄色的灯光下,乘客们缩在过道和靠过道的座位上,不敢靠近车窗。
侧边的窗帘能拉上,车头可没有窗帘,大家只能背对着那边,眼不见为净。
谢灵涯拿个包,让人传递到后面去,收集大家身上带的食物,然后集了大半包。
他拿着包走到车头去,有个乘客颤抖着说:“刚刚外面有个老太太,很像我去年过世的邻居……”
众人都死死瞪着他,并不乐意听他说破这个事实。
而谢灵涯已经在给司机贴符了,他冷静地道:“走错路,是我们打扰了他们,所以最好不要惊扰了,我给你把身上的火气再压低一点,他们就会以为你也是同类。你去把车修好,我们两个则会把那些‘群众’都疏导开,免得挡路。”
司机都快尿出来了,“其、其实我修车技术也不怎么样……”
“反正你必须得修好。”谢灵涯拖着他的手,和施长悬交换一个眼神,打开车门便把人拽下去了,随即迅速关上车门。
车下围了上百之众,司机和一个面带诡异微笑,脸颊涂着显眼腮红的男人打了个照面,差点背过气去,又被谢灵涯一推,赶紧趴着开始看轮胎。
谢灵涯转头看到居然有个傻大胆还从窗帘缝隙里偷偷看下来,便瞪了一眼,那家伙赶紧缩回头去了。
谢灵涯和施长悬也把火气降低了,这些都是正常死亡的鬼魂,也没什么害人之心,没必要凶神恶煞地对他们。
两人站在原地开始念经,那些鬼魂本来还很好奇这一车活人——这是肯定的,看到不一样的东西都会感兴趣,只是他们的感兴趣对活人不是好事,无意冲撞了也会生病的。
好在,鬼魂听到他们开始念经后,一个两个,便懵懂地转过身来。
两人一边念,一边往后退,将他们引到离开大巴车一些的地方。还有少数不愿意离开,仍然扒着车窗往里看的,谢灵涯又用随身携带的黄纸叠元宝,把他们吸引过来。
谢灵涯觉得他和施长悬就像卖艺的,使劲浑身解数让这些的鬼魂的注意力转移到他们身上。
司机哆哆嗦嗦地换轮胎,又爬到车底去查看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刚才火都点不上。
今天大概是他从业生涯最大的考验了,他憋着尿修车,心中又是害怕又是不安,他也不是专业修车的,就怕出了什么自己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到时不会一车人步行回去吧?那两位大师顶得住吗?他们看起来很年轻啊,虽然还挺牛的样子,鬼都引走了……
正想着,司机忽然觉得身边凉凉的,转头一看,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戴着瓜皮帽,穿得像年画娃娃一样趴在他身边,歪着脑袋看他,那脸白得像雪一样,两团僵硬的腮红,大红的口红。
司机嗷地叫了一声,往旁边一滚。
车上的人听到车底的叫声,也跟着齐齐尖叫。
不远处的鬼群又骚动起来,纷纷回头看。
谢灵涯赶紧冲过去,留施长悬一个稳住这些鬼,爬到车底一看,司机已经彻底吓尿了,还有个小鬼,不知道是不是对经文不感兴趣,正好奇地盯着司机看。
谢灵涯一伸手,从车底把那小鬼强行拽了出来。
司机看到他粗暴的动作,含着眼泪道:“你能不能留下来……”
谢灵涯到提着小鬼,说道:“没事,你可以的,快点儿修!”
司机扯了扯湿淋淋的裤裆,吧嗒吧嗒流眼泪,继续修车。
谢灵涯很贴心地假装没发现,把小鬼提溜走了,这小鬼抱着谢灵涯的胳膊,就往他身上爬,挂在他身上去捏柳灵童。
柳灵童急了,“别、别摸我啊……”
商陆神哇哇叫:“不许摸谢灵涯!”
“不许碰我小弟!”
“冲我来,抽不死你!”
到了阴路上,谢灵涯听它们两个讲话,竟然大声了许多,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导致还没凑到商陆神脸边,也听到它的声音了,顿时吃惊地看过去:“小可爱,你……”
这个语气,这个遣词,怎么像个小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