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小的皇子,面对这等光华,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要他们说的话,肯定会说大皇子的架势,比起朱铭向来笑呵呵没有一点太子架势的笑脸,更称得上太子的头衔。
论起来,孝德皇后的娘家,是比现今皇后孙氏的娘家光鲜一些。不止如此,大皇子从出生起贵为太子,和二皇子半路才被抚为太子是截然不同的。
可能这男子自小,从婴儿时代的教育,都说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皇帝,否则怎有与生具来如此尊贵不凡的气势。
不管怎样都好,沧海桑田,如今皇宫里的主子早已易位。母后被赐死,自己的弟弟代替了自己成为这皇宫里未来的主人。只要想到这点,大皇子心里面,怕是咬牙切齿要把太子和孙氏碎尸万段。
朱汶的手,轻轻捂在自己胸口上,说:“本王与太子殿下的情谊,自小是根深蒂固。本王这次归来,是回来辅佐太子的,请各位兄弟,一齐齐心协力,辅佐好太子殿下,让我等父皇可以安心享受晚年。”
“臣弟谨遵皇兄教诲。”那些低着脑袋的皇子们齐声喏喏地答应着,低垂的脑袋下面,交流各种眼神。貌似,大皇子不想向太子挥刀,是真是假。
李敏藏在屋角那个双龙戏珠的香炉后面,远远的,从哪儿射来的一记目光,差点撞到了她身上。待她一个警觉望回去,能看见榻上的那个美人皇子,慢慢地打了一声慵懒的哈欠。
病入膏肓?
她突然有点兴致想听听刘御医是怎么描述大皇子的病。毕竟这样远观,除了能看到大皇子基本的肤色以外,很难具体判别出其它病症。
可能是太后闻到了风声,知道太多人来干扰大皇子养病了,让了自己身边的公公过来维持秩序。
皇弟们依次向大皇子拜别。
李敏趁着这股大部队趋势,一个箭步,第一个闪出了这个空气浑浊令人窒息的屋内。说句老实话,这样的空气,人不病都得被憋病了。
出屋的皇子们,见太子不在,大皇子在屋里,反正都听不见,议论纷纷。
年纪较小的为了争执大皇子和太子哪个为大,吵嘴都有了。按理说,排序是大皇子最大,可是,二皇子是太子,太子地位身份又是最高的。这不变成两难了。
古板的七爷都被这群弟弟吵到头痛了,忍不住喝了一声:“皇上说的话你们都没有记住吗?兄弟友恭。太子也好,大皇子也好,都是我们做弟弟要敬重的。”
“可是,如果大皇子说的话,与太子的话相反,我们听谁的?”
一句话,立马把七爷驳倒了。
七爷闭嘴,什么话都不敢说。
想必,现在小皇子议论的话题,才是朝廷上文武百官们不知如何是好,头疼的要死的难题。
皇上,究竟是想把大皇子放在哪个位置上?
江淮两地官场率先反应出来了。朝廷前几日派出的钦差,直接到了江淮两地实地调查,并不知会当地知府衙门,查出来的结果直接报到了万历爷这儿。万历爷下令抓人。不过几天时间,官帽子落了一地的人在江淮两地遍地开花。求情信犹如雪花一样堆积在太子东宫的案子上,但是这时候太子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敢保他们?
东宫可能天天都在做噩梦了。所以,当听闻太子在大皇子入宫第二天马上率领一群兄弟去探望大皇子时,朝廷上不少人,都扶起了胡茬。
万历爷在玉清宫办公,耳闻这个消息,吐了一声:“不枉费朕这样多年对他们这些兄弟耳提面命,一直声闻要兄弟友恭。”
皇帝的口气里,有些欣慰之感。
底下站的以鲍伯为首的内阁大臣们,却依旧顶着头顶上的官帽微微颤颤的。
掀开门帘抱着拂尘进来的张公公,笑着向皇帝打了个千儿说:“有人给皇上送吃的来了。”
“哪个宫里送的点心?知道朕这个时辰饿了?是太后让人送来的?应该不是。太后现在只忙着自己的事儿都忙不过来。”万历爷心情貌似不错,摸了摸小胡子,配合张公公的话说,“是皇后吗?皇后少有这个性情。华婉仪不是在养胎吗?”
“回皇上,华婉仪是在养胎。让御膳房送来糕点的是淑贵妃。淑贵妃命御膳房给皇上准备点心,说皇上兢兢业业为国为民,但是,不为自己,反而顾此失彼,是得不偿失。”
万历爷听完这话一乐,道:“淑贵妃病这一好,明显人也变了。朕觉得淑贵妃是变的更美丽动人了。你们以为如何?”
底下的人,没有一个敢说是的,都记着万历爷多年前说的割人眼睛的话。
万历爷看来也是自己随口说说,并不在意有没有人回答的样子,本来,哪个男人会不喜欢金屋藏娇,多美的女人都好,肯定是自己藏着掖着好。皇帝心情一动,是转到了另一个念头上了,望着窗外那满天飞舞的枫叶,嘘了声:“要说,这个隶王妃真是个能人。”
此刻,鲍伯那些内阁大臣都是退下去了。只等张公公侍奉皇上用完点心再说。
张公公弯着腰,亲自给皇帝在桌子上摆置点心,听到皇帝这句话,应着:“那是的。奴才只知道,淑贵妃之前这一病,都不知道病了多少年,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万历爷的手指,轻轻划过桌沿,看着桌子上的点心,像是想了下,道:“帮朕给十九爷送过去一些。这孩子不能见亲娘,在长春宫里有常嫔照顾,看到朕时,都是一脸苦相。”
张公公心里清楚万历爷的意思,赶紧撤回了一些点心盘子,收回到盒子里。
那口像云烟飘出来的嘘叹声,溢出万历爷的唇间。张公公靠的很近,仿佛才能听清楚皇帝说的话:
什么时候,这些人才肯放过不把朕的孩子都当棋子使呢?
李敏只知道,这个皇宫里,没有一个不把自己身边的人当棋子用的。想到这点,她心里不禁黯然。因为自己身处的身份,嫁的那个男人,一样是不可小看的一个男人。护国公府现在是人丁稀少,所以,关系没有那样复杂。如果到了哪一天,变成皇宫这样,李敏不会想下去了。
她相信,他和她应该都不想,不愿意如此。
探完了大皇子,一行人本该都回去的了。年纪小的,自然是被年纪大的先打发走了。
八皇子朱济,走到福禄宫时,同跟在自己身边的九爷、十爷、十一爷说:“要么,我们再等等,等见到刘御医问问,再看什么时候再来探望大皇子。”
太子都无踪无影了,把他们一群人甩下。
朱琪对此咕哝了句,意思是说,都知道太子向来是这样无能没有担当的一个人。
太子其实自己都焦头烂额了,是顾不上大皇子。
“三哥——”九爷轻声在八爷耳边提醒。
要不要和三爷先打声招呼。眼看,三爷和太子的关系也不是像传说中一直亲密无间。好比这次皇帝派人下江淮抓人,事关三爷管辖立案的刑部。三爷肯定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太子情面。刚好,是离间这层关系的时候。
“三哥的话——”朱济的眼神往旁边站着的自己的人一瞟。
给他当眼线的人摇摇头,表示,三爷没有跟他们出来,不知上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