琯夷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怔愣片刻对着丽嫔施了一礼低垂着头倒退了几步尾随李成忱离开,他刚刚是在叫她的名字?
“公公,你记得我的名字?”
“你说过。”
她抿唇偷笑,李成忱皱眉:“笑什么?”
“你记得我的名字,我高兴。”
“在我面前你倒是伶牙俐齿。”
琯夷抬头对他笑,眉眼弯弯,冬日的阳光撒在她的身上无端让人很是舒服:“公公有何吩咐?”
“留在那等着受罚?”
她下意识的摇头小声嘟囔道:“我并未做错什么事情为何总要受罚?”
“对或错一念之间是没有任何理由的,软弱无能就会受人欺辱,卑微懦弱就是会低人一等。”
“就像珍珠和尘土。”
她颠三倒四的话李成忱却是听懂了:“你何必妄自菲薄。”
“什么自菲什么?”他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径自往前走,“公公,你要去哪?”
“腾龙阁。”
“腾……腾龙阁?皇……皇上?”她结结巴巴道,“那个……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浣衣坊还有一大堆衣服等着我洗,洗不完午饭又没得吃了。”
未待李成忱答话她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喘着粗气抚了抚胸口,大有劫后余生之感,望着血肉模糊不成样子的手背,顿感那位碧衣宫女并未说错,她这幅鬼样子若冒犯龙颜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过午之后,她攥握了一下无甚知觉的手指,咬牙搓洗着手中衣物,这手再这样恶化下去该怎么洗衣服,茜容姑姑不会把她活活饿死吧?还是公公屋里舒服,被子软软的,火炉暖暖的,真是人间天堂,今晚估摸是去不了了,要不要让曹总管再把她迷晕……
“琯夷,想什么呢?”禄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小声问道,“我听说你被曹顺送到李总管院子里去了?”
“你消息可真灵通。”
“那是,我可是百事通。”禄海拍了拍胸脯,一把扯过她手中的衣服丢在木盆里语出惊人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什么?”
“往日送到李总管院子里的人可没有一个活过第二天,你还真是一奇葩。”
琯夷感觉头皮发麻,打了一个冷战狐疑道:“不……不会吧!”
“什么不会,千真万确!这两年可没有人敢不要命的往他院子里送女人。”禄海自感他的消息受到质疑简直是对他的侮辱,“你不信自己可以去打听打听。”
“他似乎和一般的太监不太一样。”
“他怎么能和普通太监比?”禄海翻了一个白眼,往前拉了拉小板凳低声道,“他八岁就尾随当今圣上了,从皇子至太子再至如今的九五之尊整整十五年,皇上的衣食住行,护卫随侍,口谕传达无一不是他经手处理。
他心思深沉,权势滔天,在这宫中除了皇上还真没有一个人敢对他颐指气使。
据说皇上身边的暗卫都是他一手训练,可谓文武全才,可惜是个太监,不然前朝为官,官至宰相将军都不为过。”
那些事情离她太远琯夷一时无法消化这番话所蕴含的真正意义,呆呆摩挲着夹袄袖口缝补的花瓣,禄海成就感油然而生继续补充道:“你可不要得罪他,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宫中妃嫔尚且敬他三分礼遇有加何况咱们这些下等奴才了。”
琯夷蹙了蹙眉,她似乎对他说了很多话,死皮赖脸无理取闹,肯定有言语冒犯了他;她扯坏了他的衣服,用他的袖口擦眼泪;她还对江蓠说他是大变态损坏他的名节……越往下想心越凉,完了完了,她欲哭无泪,不用饿死了,她都不知道会怎么死,总之会死的很惨。
“琯夷,没事的,你看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我想静静。”
……
室内昏黄,琯夷眨了眨眼睛,靛青幔帐,素锦棉被,没有做梦,她……她……她竟然又被送来了,侧头看着那道修长的身影,干笑道:“公公,好巧,又见面了。”
李成忱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解下身上的披风搭在木架上,她眼中漾起一层水雾可怜巴巴道:“我怎么会在这儿?谁把我送来的?我一定在做梦!”
“你没有做梦。”
“打扰公公了,我马上走,马上走。”
“你对他们怎么说的?”
啊?露陷了!他知道她在外破坏他的名声了,一般这种情况怎么办来着?不管了,先认错,琯夷跪在床上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往下落:“公公,我不是有意毁坏你的名誉的,我就是想帮你挡挡桃花,没有别的意思,我真的是全心全意为公公谋算,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真的,公公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李成忱面色阴沉,不耐道:“把衣服脱了。”
琯夷立时止住了哭泣,眼睫上犹挂着未干的泪珠,脱衣服?她攥着被角往上拉了拉:“你想做什么?”
他俯身撑着床沿往她身边凑了凑,她攥着被角的手心汗潮一片往后避了避,他又靠近一步,她又往后挪了挪抵在了墙壁上,二人距离极近,她甚至能数的清他眼皮上的长长睫毛,李成忱勾了勾唇角:“你说我要做什么?”
“不……知道。”琯夷痴痴盯着他看,浅淡的笑与她而言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小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颊不觉飞起一朵红晕。
他却慢慢冷了笑容,瞬间的阴冷凌厉让人脊背发寒:“我一个太监,能对你做什么,把衣服换下来。”
琯夷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李成忱扯下幔帐摘下发冠走到桌案旁倒了一杯热茶,少倾她用手指拨拉出一条缝,笑眯眯道:“换好了。”
“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