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2 / 2)

苏皎月看清他目光里的审视,一如他看她的每刻,她不喜欢这种眼光,似乎被人层层剖析着。她轻声道:“殿下请坐,妾身有些话想说。”

说完她就有些紧张了,感觉像是带着命令的语气,面前这人是太子,她素日和瑞香她们说话惯了,这时没什么分寸,加之她挡在人面前,气氛就很微妙了。苏皎月正想收回话重说,却看见宋景年竟真的坐下了。

她愣了一两秒,也跟着坐下,宋景年把书放在一旁,定定地问:“什么话?”

话临出口,他问的直接,她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今夜一事,还请殿下息怒。”苏皎月缓缓开了口,声音很轻,轻不见底,“妾身知道殿下疼惜妹妹,可太医误诊,实乃不是妹妹的错,请殿下不要责怪妹妹。”

月嬷嬷若是听见她说这话,定会气的皱眉跳脚,她想起临出隔间时,月嬷嬷悄悄拉住她,格外地语重心长:“娘娘,眼下的好机会,您切莫错过!殿下刚晓得自己没了孩子,这时只需娘娘温言软语地劝,说不定借此娘娘就能怀上子嗣……”

一席话听的她哭笑不得,嬷嬷没有点透,她自然明白嬷嬷的意思,可是她同宋景年并无感情,他喜欢邵惠然,还不如劝了他和邵惠然。

宋景年半晌没说话,而后皱了眉头:“太医误诊我理解,也替他说了话,你是觉得我生了气,所以没去看她?”

苏皎月抬了眼,一双眸子里透着温柔:“殿下心思慎密,妾身不敢妄加揣测。”

好一个不敢!

宋景年心里有数,他回来时问她那话,她觉得他是生了气,所以才会怀疑到她身上来。现在为了试探他的口风,倒借由他未看望似锦院那人来做幌子。

他忽然笑了:“你多心了,我并未生气。”

说完这句,他便不再多说,苏皎月用来防备的盔甲时时穿在身上,但马脚从来都是自露,她留了心眼,若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多问。

苏皎月没让他失望,她只是轻轻一笑:“殿下未生气就好。”

想起什么又补充说:“方才殿下说要看书,您在这里看便是,妾身去外面休息即可。”

说完自顾自地起了身,宋景年想起她上次睡在外面,又怕冷又难受,还是拉住她:“你留在这,内室里光暗,看久了也伤眼,我去外面就是。”

手上的桎梏松了,人也离了眼前,屋子里灯火通明,苏皎月吹了桌上点的烛光,独留榻边两盏,这才掀了帷帐上了榻。

绒被暖和,帷帐多少遮掩了密密的光,已是深夜,她也沉沉睡下了。

第二日苏皎月醒的很早,瑞香进来伺候她穿戴了,月嬷嬷就笑:“殿下今早出来的时候,还吩咐奴婢们不要吵着娘娘,等娘娘多睡会……”

苏皎月从铜镜里瞧见瑞香也笑的开心,就知道她们肯定是误会了,她倒也懒得解释。

只是这事还未结束,月嬷嬷跟着她去了坤宁宫请安,皇后留她用了早膳,刚坐上桌,苏皎月抿了口茶,就看见有宫女端了汤药进来。

皇后接过就推至她眼前,苏皎月一愣,月嬷嬷就笑着说:“这是给娘娘补身子的。”

皇后给她夹了一个玫瑰酥:“喝了就把这个吃了,不苦的。”

怎么不苦,闻着比东宫里治身子的药差不了多少。

但这是坤宁宫,皇后眼皮子底下,她怎么还能推脱,便端起一口喝了,苦味在喉间泛滥,她也不急吃那玫瑰酥,先道:“谢母后。”幸好这药也是对身子有益的。

皇后欣慰地笑了笑,许是怕她拿药方回了东宫自己不会认真喝,便吩咐苏皎月每日过来喝一碗,由她亲自监督着,补上不过半月,便也该有身子了。

用完膳后,皇后又留下她说话,把屋子里的宫人遣了下去,只留了月嬷嬷在,她才说:“似锦院的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苏皎月才想起来,似锦院一早也派人传了话,说是查清楚了,昨夜膳食并无问题,是选侍月事来了,所以腹痛,一早醒来她知道这事人就病了,药也不肯喝。

苏皎月顺便就说了这事,皇后听了没说什么,她便又道:“儿臣觉得,她也是没想到会有这一桩,便想着就这么算了,不必罚她了。”

皇后倒不这么想:“她原先那么张狂,你怎么知道这事她没插一脚?”

苏皎月不知道如何回答,月嬷嬷就福了福身说:“太子妃心善,来的时候正跟奴婢说呢,她觉得自己怀不上身子,便想着有人为太子殿下开枝散叶也是好的,以免惹得娘娘失望。”

皇后轻拍了拍她的手:“你能这么想自是大度,但邵惠然不行,你若实在怀不上孩子,母后会再做打算。可垂死之人挣扎起来非同小可,你不可放过她……”

“……就算此事与她无关,大好的机会,你也得弄出关系来。”

***

下午苏皎月就去了似锦院,没带月嬷嬷,只有瑞香。

不同往日的热闹,院子里的宫人有些散漫,看见她来了倒纷纷规矩地行了礼,脸上都带着谄媚。

倘若似锦院就此衰颓了,太子妃一句话的吩咐,她们就有了好去处,自然行起礼来都尽心尽力。

苏皎月没理她们,直直进了邵惠然的屋子,她似乎刚醒,看见她先是有些忿恨,后来觉得无力,又靠在床头不说话了。

有宫人拿了方杌伺候她坐下,苏皎月吩咐她们下去了,瑞香守在屋外,她才道:“上次说的那话我再说一次,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竟这么糊涂。”

邵惠然心里堆了怨气,冷哼着:“不过是为个宫女不满,你又如何聪明了?”

她倒还记得珊瑚这事,苏皎月为这事本想找个机会好好罚她,哪曾想这人孩子没了,所有口不饶人反倒越显得她可悲。苏皎月便说:“你也应该清楚,自己做过些什么事,我要是放过你,难保你有朝一日不会再反咬一口。”

邵惠然听了这话有些急:“这次的事与我无关!是太医犯了错!何故不罚了他去?”

“殿下为太医求了情,所以皇后娘娘留他一命。”苏皎月一字一句地说,“可娘娘下了令,留你不得。”

“苏皎月!分明是你在皇后娘娘身边胡说八道!娘娘才会对我反感。”邵惠然气极,“你能如何罚我,死了倒痛快!殿下一辈子都能记着我,自然也会怨恨你一辈子!”

苏皎月这次是真的觉得她愚昧至极,她自己不愿想透,只晓得把错处往她身上推,就算放了她,她还不是不会反省。

苏皎月便起了身:“你便这样想也罢,我是不想放过你,你原先欺辱于我,痛打我身边的宫人,以下犯上,种种罪证,哪一条该你活着?”

邵惠然哑了声音,苏皎月转过身不再看她:“你就好生待在似锦院里罢。”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