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开她的手,叶将白温和地道:“不妥。”
“呃,那……”
“殿下请。”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那也没法子,长念吸了吸鼻涕,灰溜溜地下了车。刚落地,马车就风一般地驶离,溅了她半袍子的冰渣。
扁扁嘴,长念想,这辅国公也真是阴晴不定的,方才还好好的,也不知哪儿惹了他。
不过,摸摸袖子里的出宫令牌,长念微笑,这一趟也不算白出来的,不亏。
在她养伤的这段时间里,典狱史被杀一案一直进展缓慢,叶将白这个时候去刑部,应该是准备有动作了。而她,也即将正式卷进这朝堂的风云里。
叶将白心情不好,脸上神色反而更加温和,一进刑部大门,众人纷纷上来行礼套近乎,只有熟悉他的几个老臣躲在一边,完全不敢靠近。
“国公,这是咱们刑部刚提拔上来的内吏。”乔侍郎笑着推了个少年到他面前,“来见个礼。”
“见过国公!”那少年躬身就拜,露出一截雪白的后脖颈。
叶将白微微眯眼,扫了一眼乔侍郎,轻笑:“什么时候刑部新升的内吏也需要同我见礼了?”
众人哄笑,乔侍郎也赔笑:“提携晚辈,国公体谅体谅。”
官场里么,就是这么回事,干干净净的少男少女,都送去位高权重之人眼皮子底下过一遍,万一相中了谁,便又成一桩好事。
以往也不是没有人往他这儿塞姑娘,但塞男人,这倒是头一回。
叶将白笑着在主堂里坐下,捏了香案上的茶就撂在了地上。“啪”地一声响,尖锐刺耳,水花四溅。
四周的说笑声霎时消失了个干净。
众人惶恐不已地噤声后退,站在最前头的乔侍郎更是一脸惨白。
“李大人在不在啊?”一片死寂之中,叶将白施施然地理了理袍子,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温和地问。
“……尚书大人已经休沐了。”
“那典狱史一案卷宗何在?”
旁边的内吏跑得飞快,立马捧了案卷上来,几个老臣也跟过来,严严肃肃地开始禀告案情进展。
一顿商议之后,叶将白道:“明日请七皇子过来作供词,你们安排。”
“是。”
瞧着他要走了,几个腿一直打颤的官吏才要松口气。
结果哪知,一只脚跨出门,叶将白顿住了,回过头来问了一句:“乔侍郎今日是作何想的?”
本以为逃过一劫,谁知道还是被点名,乔侍郎好悬没哭了,连忙跟着他出门,走到个人少的角落里,又是作揖又是告罪。
“冒犯了,下官实在该死!”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叶将白笑:“这朝中会逢迎他人喜好的人不少,也不是什么坏事,但侍郎大人,谁都知道我不喜好男色,你是如何有胆子把男人送来我面前的?”
乔侍郎愕然,想了一会儿,咬牙道:“那下官就是被人给害了!也怪下官不好,人家说,下官就信了,真以为国公改了喜好,对……对男人有兴趣了。”
“嗯?”叶将白眯眼,“谁说的?”
“宫里的人。”乔侍郎低头,小声道,“下官也不好明说,都要做人呐!但这话的的确确是从宫里传出来的,说国公最近甚是宠爱……宠爱男色。”
宫里的男色?是七皇子吧,他走得近了些,这些人就误会了。叶将白冷笑,赵长念也真是惨啊,堂堂皇子,在他这儿就落得“男色”二字。
叫她听了去,又该气得看雪景了罢。
想到这里,叶将白松了表情,低低地笑了一声。
乔侍郎:“……?”
“传言不可信,切忌人云亦云。”意识到自己表情不对,叶将白收敛了些,正色道,“下不为例。”
“多谢国公!”乔侍郎连忙拱手。
叶将白拂袖离开,上了马车才想起来,不对啊,有人说他是断袖,他还笑什么啊?该生气才对!
断袖这么恶心的名头,也敢往他脑袋上安?不要命了?等有空,定是要把锁秋宫里的人给洗一遍!
气闷地想着,叶将白脑海里又出现了赵长念的那张脸。
这脸,要是个女人,应该也挺好看的吧?
莫名地有些烦躁,叶将白对外头道:“明日你们去接七皇子,我便不去了。”
许智坐在车辕上应了一声,应完又觉得不对,回头问:“主子最近是怎么了?”
“什么?”
“情绪起伏比以前大了些。”许智思忖着说,说完又觉得当面这么揣度不太好,连忙加一句,“莫不是遇见喜欢的姑娘了,老一辈的人常说,遇见心爱之人,心情便起落不定,忐忑不安。”
这是调侃,毕竟他跟在主子身边十几年了,算得上熟稔。人后开开玩笑,也无妨。
然而,没想到的是,此话一出,车厢里“啪”地就摔了个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