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冷哼,“是的,我都知道,虽然糜夫人从不跟我提,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所做的每一件卑鄙肮脏之事,没一件能逃过我的眼睛!我一次一次给你机会悔过,你却一次次让我失望!”
甘夫人呵呵笑了起来,那笑声听起来极是瘆人。
“是,因为我恨她!凭什么她总是一副当家主母的架势,而我却像个丫鬟一样?”她不再装柔弱,博同情,因为那显然已没了用处。她放弃了伪装,所有的情绪全都挂在了脸上。
刘备的手腕不由抖了起来,心底的愤怒简直快要控制不住。
“事到如今,你还是执迷不悟,糜夫人秉性纯良,与世无争,是你自己心中有鬼,才会误会她的好意!”
甘夫人的目光邹然变厉,“也许她是好意,可她挡了我的路,就该死!”
“你!”刘备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立刻令甘夫人一阵压抑的咳嗽,“挡你路的人就该死?那阿妹也该死么?你既嫁于我,又心心念念想着二弟,二弟与阿妹明明两情相悦,彼此有意,你却屡屡阻扰,可恨至极!”
刘备这话生生刺激到了甘夫人。
凭什么那个叫叶浮生的女人可以得到所有人的欣赏;凭什么她爱过的人,或是她的丈夫,都要替她说话;凭什么所有人都厌恶他,他的丈夫,甚至还想杀了她!
她扒着他的手,怒目看着他,失声咆哮,“有种你杀了我,杀了阿斗的娘亲!”
听到阿斗的名字,刘备的手腕滞了滞,转而讥笑道:“你做的这些事,一件件,一桩桩,就是让你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为过!可我偏偏不让你死,不是因为阿斗,毕竟阿斗有你这样的娘,不如没有!我要让你痛苦的活着,生不如死!”
甘夫人提不上气,呼吸渐蹙,咬牙冷笑,“阿斗是你的长子,早晚会继承你的基业,到时候他认不认我这个亲娘,可就由不得你!”
刘备眉梢轻挑,盯着她的眼睛,缓声道:“你放心,只要你还活着,阿斗就永远只能是个长子。你大概还不知道,新夫人已经有了身孕,只要生出男孩儿,就是我刘备的世子!”
甘夫人气急,“你!”
刘备勾唇轻笑,猛然松开手,甘夫人顿时跌坐在地上。
他默然看她一眼,甩袖而走。
不期而至
夜色沉沉,诸葛亮摇着羽扇,缓缓往园外走,大概是吃了些酒,整个人有些微醺,脚步也是轻飘飘的。
他走出几步,脚下一滞,又退回来,将迷离的目光往池子旁一转,不由‘嘿’笑一声,转身往这边走来。
“关将军!”诸葛亮笑呵呵将手里的羽扇往关羽肩头轻轻一点。
关二爷正负手立在池子边,隔着粼粼波光望着对岸树梢上的月亮出神儿,冷不丁被诸葛亮吓了一跳。
“原来是军师!”关二爷客气地拱起做礼。
诸葛亮打一个酒嗝,醉眼朦胧看着那弯新月,认真端详了一会儿,笑道:“原来关将军是在赏月,只是这般入神,莫不是想起了什么人?”
关二爷一窘,道:“军师休要取笑!”
诸葛亮‘呵呵’一笑,这关将军果然连撒谎都不会!心里有了计较,于是不慌不忙摇着羽扇,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劝道:“若是想念那人,不如就去寻她,人生苦短,错过了可就是一辈子!”
“军师!”关二爷摇头苦笑,这诸葛军师说话,一向语不惊人死不休。
诸葛亮敛眉,抬扇指一指关羽,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亮这可是肺腑之言,将军一再耽搁,莫不是要等到叶姑娘嫁人生子之后,才追悔莫及,独自嗟叹吗?”
关羽顿时石化一般僵住,嫁人生子?他从未想过!
然而,他的脸色倏然暗淡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这的确是一个事实:终有一日,浮生会嫁人生子,与他再无瓜葛!
这简直不能想象,不能接受!
关羽感觉胸口一阵窒息,简直喘不过气,然后便极度惶恐起来,好像明天浮生就会嫁人生子,从他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一般。
他的胸口痛的缩成一团,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以前一直一厢情愿的以为,她会站在原地等他,所以他总是不慌不忙,无动于衷。
“她并不愿见我!”关羽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双眸便垂了下来,声音里颇有几分落寞,他大概已经伤透了她的心!
“孺子不可教也!”诸葛亮‘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轻叹,“愿不愿见不是嘴上说的,是靠一颗真心去感受的。算了,算了,将军就在这继续望月兴叹吧,亮告辞!”
说着,转身摇摇晃晃往远处便走,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关二爷的声音,“请军师赐教,天下这么大,关羽该去何处寻她?”
诸葛亮回眸,眼角飞起一抹笑意,道:“自然是药王谷!”
关羽一愣,“她明明躲我,怎么可能会回药王谷。”
诸葛亮摇头轻叹,“将军难道不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
三个多月来,浮生每天早起早睡,把日子过的简直跟老年人的生活一样规律。
白天的时候,有时上山采药,有时出谷行医,更多的时候就待在谷中,侍弄那些药草。自打回谷之后,她又新开垦了两片荒地,播种浇水,除草施肥,忙得不亦乐乎。
有时会有村民慕名赶来求医,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来求医的人便越来越多,浮生便忙个不停,有时来求医的百姓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浮生便无偿为他们提供食宿。
至于诊费,她一向随意,病人想出多少便出多少,更多的时候,她看人家可怜,直接免单,甚至还友情赠送回乡的路费。
十里八乡的老老少少,全对浮生感恩戴德,还有憨厚的青年春心萌动,偷偷帮着浮生干活儿。乡亲们见谷中房舍简陋,于是集结起来,帮浮生新盖了几间竹舍,以方便远道而来的病人。
阳光温润,谷中到处都是花香,鸟雀在层林间欢快地鸣叫,倾耳细听,还能听到远处飞瀑潺潺的水声。
新栽的那些草药已发了新芽,正是需要灌溉的时候。浮生肩上扛着挑水的担子,摇摇晃晃地在田垄上走,忽觉肩上一轻,不由回眸摇头道:“张家大哥,真的不用——”
浮生一句话噎在口中,见一身青衣的关二爷扛着担子,立在晨光里,不由一愣,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做梦?”这样想着,伸手在自己脸上捏了一把。
“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