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自己的媳妇当然要疼的。”刘俊彦傻笑两声。
时间就像手里握不住的沙子,等到叶阳能够坐起来时,叶信芳也要启程了。这半年来,府学里的学子除了走后门进来的姜云明,所有人都是一副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趴在书本上,那些六艺之类的选修课也没什么人去上了,而上午的课程,没有一个人旷课,节节课都坐满了人,叶信芳和宋修之为了节省时间,又搬回了府学里,刘俊彦新婚不久就回到府学里,生怕一时懈怠,落于人后。
乡试多在八月份,故又称秋闱,府学里的学子大多都要参考,所以大家一起商议结伴而行,这次路程还算顺利,没有再遭遇上次那般的惊心动魄。
开考时间已经公示,在八月初六,乡试不同以往的所有考试,一共考三场,一场考三天,即初六进场初八出场,初九第二场,十二日考第三场,中间时间很紧,所以没有一场一场的淘汰,而是按照综合成绩排名。
此次乡试正榜录取一百人,这些人被称为举人,正、副榜五比一,如此副榜则有二十人。这录取的二十人,被称为贡生,可以入国子监读书,也可以参加会试,但得必须是下下一科会试。并且参加会试,除非皇帝特许,哪怕考上了会元也不能参加殿试。而只有经过殿试录取者,才能称为进士,通过会试而没有通过殿试的,被称为贡士,贡士也有了做官资格,可以担任教谕一类的学官职位。
按照常理,乡试都是排在会试的前一年,许多学子中举之后便直接参加上京会考。而大昭朝,也不知道如何发展,才能出现乡试排在会试的后面这种奇葩局面,哪怕乡试过了,也还要等上三年才能参加会试。宋修之的父亲,年后上京,一直到宋夫人早产生下女儿,都没有接到他没有任何消息,而且从京中传回州府的喜报中,并没有宋老爷的名字。
这次出行,大多数人都不是单人上路,叶信芳带着李叔,宋修之带着墨染,刘俊彦带着书童一起,往常抠抠搜搜的一个人,终于阔气了一回,住的起上房了。
一问之下,如今他刘家都靠着新媳妇养家,叶信芳见他说起妻子时,满脸都是感激,提起这种事也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心下为那个善良大方的姑娘松了一口气。
“我娘子说,穷家富路,现在是她养着我,等我中举了,就是我养她了,夫妻就该互相扶持,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刘俊彦阐述为什么要上房的理由时如此说道。
似是想到什么,突然自己就笑了出来,拉着叶信芳道:“我娘子还说,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不能计较得那么清楚,虽然现在用着她的嫁妆,等以后我出息了,像我这样有良知的人,肯定会数倍还给她,还是她赚大了。”
叶信芳:……。
能不能不要秀恩爱了,好烦。
每当刘俊彦说起他娘子时,宋修之总是一副冷淡脸看着他,久而久之他就只有叶信芳这一个听众了。
“俊彦,临时抱佛脚也要抱一抱啊,万一没中,你还怎么赔嫁妆?”一开始叶信芳只觉得刘俊彦懂得感恩,听多了才发现这纯粹是个痴汉啊。
在府学时,就见他隔几天一封家书寄回去,先前以为他是孝顺,现在想想寄的是情书吧?
“一想到娘子,我就想要出人头地,好好报答她。”刘俊彦一脸痴样。
叶信芳叹了口气,孩子发痴老不好怎么办,主要是作业太少了,“出题:欲败度格物者。”
“前面出自《尚书》,后面出自《大学》!”刘俊彦挺直了胸脯,问道:“我说的对不对?”
“不是问你从哪来,是让你写文章!一个时辰!”叶老师布置作业了。
第61章 乡试(上)
叶信芳有时候觉得安排考试的这帮人脑子里有坑。
规矩是回回都在变化,上一次乡试不准带吃食,这一次又必须自备干粮,还不让带锅炉之类,笔墨纸砚全都自带。
“打听清楚了,好像是巡抚大人的想法。”林云帆分享打听到的结果。
这位巡抚大人并没有见过,但是上次缴纳房产契税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存在感很强,叶信芳不解,“他这是闹什么?”
叶信芳心中想,是考生们交的伙食费让你不满意了吗?还是你家开了糕点铺子?明显是大家都好的事情啊,为什么不愿意。
“这位章巡抚,曾经在徽省任职,徽省出过一起乡试舞弊案,就是由灶房的人主导的,故而此次不设灶房,一切自理。”林云帆想了想,补充道:“往常都是寅时开始入场,这次要检查的东西多,丑时进场。”
寅时,凌晨三点。丑时,凌晨一点。
“城中糕点铺子都涨价了,肉脯也涨价了。”林云帆说起这个就是一脸的气愤,他不是缺那一点钱,而是不愿意就这么被人宰。
“只要能买到都好。”叶信芳如此说道,有些担忧考试之前众人疯抢买不到这种耐储存的食物。
“肉脯先买着,糕点这些等到考试前两天再买。”刘俊彦说道。
“炊饼可以请人帮忙烧,这个做起来简单。也可以买一些果脯之类的,重要的是要耐储存,瓜果之类能带进去吗?还有咸蛋?”叶信芳觉得自己太局限在糕点身上了。
“我不吃咸蛋!”宋修之一脸嫌弃。
叶信芳想到进考场时,食物被那些人捏来捏去,宋修之怕是会饿三天吧。
初五的时候,为了早一点排队进场,许多人提前去考场外等候,而叶信芳一伙人,则是美滋滋的睡到天黑,吃饱喝足之后方才出发。
整条街道上都是考生,将近五千秀才挤在这里,人山人海,叶信芳几人有所准备,带了小马扎坐着等候,要是站久了身体会疲惫。
几个人也没有分开,围在一起还能说说话,互相出题作诗,算是考试前最后的练兵。
八月的天,白天还能忍受,夜晚寒风一吹就有些冷了,但这里人实在太多了,挤在一起,风都吹不进来。
子夜的时候,前方传来一阵骚动,据说是有人插队,两个考生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最后的结果是头破血流双双“化蝶”,考试之旅提前结束,相约医馆康复后一起再战。
少了两个人,对于队伍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变动,几乎没有往前挪动。
等到寅时,钟楼上响起了云板的击打之声,一共三声。
紧接着,叶信芳看见街道尽头的贡院,三扇大门齐开。
队伍开始缓缓的行动起来。
一直到凌晨四五点的样子,才排到他们这一行人,个个带的东西都极多。
检查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苛,严防夹带,除了规定考生必须穿拆缝衣服,单层鞋袜,另外皮衣不得有面,毡毯不得有里。索性此时还是秋季,多穿几层单衣即可,不需要皮衣之类。又禁止携带木柜木盒、双层板凳、装棉被褥,砚台不许过厚,笔管须镂空,蜡台须空心通底,糕饼饽饽都要切开。
叶信芳他们早有准备,除了有个别人带了咸蛋,糕点炊饼肉脯之类都是切好的,叶信芳直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筷子递给那检查的军士,那军士多看了他一眼,接过筷子没有拿手捏,而是用筷子戳。
一包吃食,最后上面都是乱七八糟的孔洞,看着有些糟心,但起码可以安慰自己这是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