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上面落满了泥沙水藻,显然在河底放了一段时间,包裹被细线五花大绑着,外面有五层油纸将里面的东西裹得严严实实,打开之后是一个木质的小匣子,里面放置了六根金条、一些零散的珍珠,以及一个油纸包裹严实的小包,那掌心大小的小包不过一指厚。
月奴没有打开那个小包,而是将其小心的收了起来。
“明日我去为你赎身。”月奴看着翠微,十分郑重的说道。
第126章 青衫
回到客栈, 月奴刻意避开沈琅, 绕开他人耳目之后,来寻叶信芳与宋修之。
叶信芳耳朵可不如月奴那边灵便, 他这才知道月奴与翠微之间的交易,而那个油纸包, 似乎是特别害怕被水浸湿一般, 照旧用油纸包裹了一层又一层。
看着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叶信芳心中第一感觉竟然是, 这张纸真的太像意外带进科举考场的小抄, 不近距离看只能见到一个又一个的小黑点。
而近距离看之后,除了叶信芳,恐怕没有几个人识得。
如果说思故高塔或者史料记载中,一些遮遮掩掩的地方, 就像是李元齐随意留下的线索,这些似是而非线索如同一位欲语还休、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妙龄女子, 没有接收到特定的暗号,就不会浮现在人前一般, 而这本留给自己后人的密信, 就像是暗号解答本, 那些线索以一种十分隐晦的方式一一对应,而即便如此,他的后人还是一无所获,叶信芳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叶信芳根本想不到,哪怕是一家人, 内部也是充满倾轧,李元齐留下的线索足够隐晦,但这些都是为难旁人的,他也确实是一位好父亲,将所有的解谜方法,早就分散着给了诸位子女,但他错就错在,让每一位子女都以为自己拿到的是完整的方法,每一个人都盯着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这样一来,谜题十分的诡异的,经过四百年仍然未曾解开。
而拿到这纸密信的这一位,受到了李元齐继任者疯狂的打击,兄弟反目,既然已经远离了权力中心的翠微祖先,宁愿守着这个不见天日的秘密,也不愿意对自己上位的兄弟俯首称臣。
权力让人迷花了眼睛,每一个拿到一部分东西的后人,都坐着自己黄袍加身的美梦,彼此之间互不告知,而是将这个秘密代代相传。
叶信芳眼睛都看花了,才看到了末尾,这纸密信的最后的一行,全是拼音,但几乎是揭示了整个行程:思故始司空过青山隐黄沙终。
这一行密密麻麻的拼音,中间连个断句的符号都没有,这昭示着最终的目的地,应该就是平西王曾经提到过的黄沙之地。
叶信芳铺开一张纸,写道:思故始,司空过,青山隐,黄沙终。
他按照自己的方式断句,宋修之看了之后,心中还是有些疑虑:“这份密信,是真的吗?”
“八九不离十,这种独特的方式,只有李太祖会用,月统领,几年前你来泗水城,做什么?”叶信芳问道。
月奴皱了皱眉,方才开口说道:“追查一支隐居的李家后人。”
“当时可有结果?”叶信芳问道。
月奴点了点头,道:“当时确实有些收获,得到了一把奇怪的钥匙。”
说完,月奴掏出荷包,从其中拿出一把被帕子包好的木制钥匙。
叶信芳接过那把木制的药匙,觉得十分的奇怪,看起来似乎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这钥匙似乎并无蹊跷之处。”叶信芳说道。
月奴没有开口解答,而是拿起钥匙,走到了灯火旁边,拿掉灯罩,直接将那把钥匙放置在火上。
叶信芳刚想阻止,只见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钥匙竟然遇火不燃,明显的木制材料从火光中拿下来,与之前别无二致,连一丝黑灰都没有。
“这是为何?”宋修之瞪大了眼睛,只见月奴又拿起一杯茶水,直接泼在那木制钥匙上。
茶水顺着钥匙尖滴落在地上,而整个钥匙上,没有一点湿润之处。
遇火不燃,遇水不湿。
月奴却没有停下来,拔出腰间的佩刀,一刀砍在钥匙上,纹丝不动,连一条划痕都没有。
还能不能相信科学了?这不是木头,难道是不锈钢吗?叶信芳心中想着,可不锈钢也不至于连条划痕都没有啊。
“此乃神木所制,故而民间传言,李太祖为神人转世,享过人间极乐之后,再度飞升成为上仙,而他留下来的藏宝,很有可能隐藏着飞升的秘密。”月奴淡淡解释道。
叶信芳至此如何不知,皇帝一脑门子的拉人进这个藏宝的坑,其他的因由说得再冠冕堂皇,最终目的也只有一个:长生不老白日飞升。
宋修之听了这话,却眉头皱起,“月大人,李太祖的箴言,难道不是‘藏宝无数,可定天下’吗?这不像是与白日飞升有关。”
叶信芳觉得小少年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既然说了是定天下,自然是与天下大势有关。
“神人转世定天下,这与飞升并不矛盾。”月奴牵强的解释道。
叶信芳只觉得皇帝的意图多半要落空。
“李太祖的后人,如今都过得如何?”叶信芳忽然问道。
月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安稳的自当安稳,而知道秘密的,从来都活不长久。”
“那翠微姑娘呢?”叶信芳追问了一句,这种杀人灭口的既视感,不得不让人为这个深情的姑娘捏一把汗。
“她知道的不多,我也会保护她。”月奴硬邦邦的说道。
呵,男人。
叶信芳和宋修之同时撇过眼,不看月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德行。
第二日,月奴果然信守承诺,去花楼赎人,叶信芳再次见到翠微的时候,只觉得她眉宇之间的郁气似乎已经消失殆尽,整个人感觉都放松下来一般,她的视线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离开过月奴,有如实质一般的凝结在他的身上。
月奴本打算让翠微留在泗水,等到返程的时候,再一起回京,哪能知晓她似乎是害怕月奴丢下她一般,死活不肯。
马车本就逼仄,几个男子挤在一起还好 ,但若是加上一个女子,就有些唐突了,且皖地路远,沿途总有餐风饮露之时,带上她有诸多不便。
而翠微一个弱质女流,若是独身留在泗水,容易引来宵小觊觎,十分危险,最终叶信芳几人选择了带着她上路。
路途遥远,分了两辆马车出来,翠微单独一架,由月奴驾驶,而叶信芳几人的,则由另外一位暗卫驾车。
本以为翠微这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会适应不了旅途的艰辛,没想到,这些全都被她咬牙坚持了下来,并且一声苦都没有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