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箭在弦上,我必须让他停下来。我不想在感情上与他纠缠不清以后,再在身体上与他不清不楚。
“你同意了……”他眼里清明的光一闪,欣喜浮现出来。
我违心地点了点头说:“我要想一想。”
他听到这句话以后,眼睛里凶狠的怒意慢慢褪去,像是从一场恶梦里忽然清醒过来一样,松开了禁锢着我的手。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像是刚刚看到我脖子上和脸上的血渍一样,惊慌失措地说:“你怎么……我弄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弄伤你了……”
他反反复复道着歉,手忙脚乱地帮我擦脖子上的血迹,我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摸着自己血迹斑斑的脖子说:“是你的伤,我没事。”
“你要不要紧?”他终于恢复了理智,抽出纸巾帮我擦嘴角的血迹。
我看着他抬起手,倒退了一步,摆手道:“我没事。”
他眸色紧了一紧,往前走了凑了拳,说:“我不会再强迫你,放心。”
然后他小心地抬起手帮我清洁脖子上脸上的那些污迹。他很认真,动作轻柔,小心地像是在擦会珍贵的易碎器皿。
我脸上的血迹终于弄干净了以后,他发现我的衣服被他扯破,心眼里的悔意很深,马上脱下自己身上的米色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后自己转身去水池前洗手洗脸,水冲在他的伤口上,水被染上了血色流进下水道。他漱了漱口,吐出来满口都是血。
“对不起,我太心急了,我扶你回去。”他把水笼头调到最凉那一边,把冰凉的水拍在脸上,终于再抬起头来神色清明起来。
“嗯。”我小心地看着他,不敢多说话,生怕他追究刚才我慌乱中说的要考虑一下的事儿。
回到病房时,元元正在门口探着头找我,看到我们走过来,小脸儿上先是扬起了笑。然后看到了刘天的手还在冒血,吓了一跳,小脸儿马上变得有点发白地说:“刘叔叔,您流血了。”
说着他跑到走廊尽头的护士值班室,拍着门说:“医生,医生,有人流血了。”
我们都没想到他跑得那么快,等愣过神,小东西已经把护士从值班室拉了出来。
护士看了看刘天的伤问:“您这是怎么搞的伤?力度再大一点骨头就碎了。”
“不小心摔了。”刘天掩饰着说。
我也拆他的台,护士麻利地包扎好,对我们说:“两天换一回药,伤口愈合之前不能沾水,不能提重物。”
刘天闷声应了下来,我从刚才的惊慌里冷静下来,看到那几样凉得彻底的菜说:“你晚上要是没事,我请你吃顿饭。阿卡公司的项目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一直没……”
“别和我这个,我不需要你感谢。”刘天打断了我的话。
他说话声音有点大,吓得元元猛然抬头,警惕地看着我们两个,不知道到底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等一下有时间,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他放缓了声音,用好的那只手摸了摸元元的头说,“没事,叔叔说话声音有点儿大了。”
“很重要?”我试探着问。
“我想请你们去。”刘天郑重地说着,又恢复他谦谦君子的面目,刚才的暴戾滔天像是幻觉一样。
我们从医院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刘天开着车上了三环,一路向西。路上走了大约四五十多分钟,最后停在西五环外的一个小区里。
我报纸上看到过过个楼盘的广告,是西边距离西山最近的一个平民社区,万科地产开发的,因为开发商与中关村二小合作建校,房价很高。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大概是四万多一平米。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我有点奇怪地问。
他也不解释,拉着元元的手指着小区里的儿童游乐设施说:“那边有旋转滑梯,跷跷板,秋千……”
两个小宝听得比我认真,小眼睛里直接冒出光来,看样子是很喜欢。我也曾经想过在这个城市买一套房,为了孩子上学做打算,可是手上的钱总是捉襟见肘,连个首付也凑不齐。
我们租住的小区是原来老国企的职工集资建房,位置比较好,最繁华的地点,可是配套基本等于没有。小区里只有几个花坛,其余的地方都被停车位占满。所以,他们两个对于这种有儿童游乐设施的小区,早就羡慕得不行了。
“刘叔叔,这是你家吗?”童童好奇地问。
“等一下就知道了。”刘天故意卖关子。
往前走了七八百米,停在一栋前面有很宽的草坪,有人造湖和坡岭树林的楼前面,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里面是一梯两户的格局,他打开了靠右边的那一间房子大门,回头对我说:“进去看看。”
我已经隐约猜出他想说什么了,想在直接回拒他,又碍于两个孩子在跟前,有些话不好直接说。
一进屋就看到了满目的阳光,客厅外面连着一个小花园,花园搭了玻璃棚顶,以防高空坠物。靠花园栅栏墙的地方搭了一架原木的秋千,花园里光秃秃的,没种任何植物。房子是紧凑的三居室,面积不是很大。刚刚装修完,干净当中带着一些淡淡的新屋子特有的味道。
“这是主卧。”……
“这是儿童房。”……
“这是保姆房。”……
他推开门,主人一样带着我的小宝儿一间间看过去。最后停在客厅,他从柜子里拿出两套拼图打开,递给元元的童童说:“你们先玩一会儿。”
我知道他有话要单独和我说,与他一起离开客厅,来到卧室。
“这套房子和我家里没半分钱关系,我自己用去年和今年的工资付了首付,贷款买的,每个月要还两万八的房贷,压力也挺大。”刘天站在阳光里,他脸上一半光明一半阴影。
“你先别急着拒绝,这不是给你的。”他看到我准备说话,忙拦住我的话说。
我听了他的这句话松了一口气,他紧接着又说:“何连成失忆以后,我看着你心灰意冷,一副死心的样子,心里特别难过。知道是因为双方家世的差距,你和他彻底受了伤。我不想重蹈这样的覆辙,就悄悄把自己的工资支了出来,用我自己挣的钱买了这一套房子。”
他说到这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继续说:“这里位置不算好,都在西五环外了。可是好在学校资源很多,小学中学高中都挺不错的。等将来你们搬过来,雇一个保姆在家看孩子,我们两个上班,也勉强能够安心。我的工资只够付房贷和养车,养家糊口恐怕就要指望你了。”
“你……家里人……”我被他的安排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段时间,刘天没有像以前那样粘着我,我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他竟然悄悄做了这些准备,把学区房都准备好了。他这样做,让我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不是贪图他的房子,而是不忍拒绝他的一片心。
“我和他们签了放弃家族财产的协议书,换来他们不干涉我的婚姻。我现在只是他们雇来的职业经理人,每年大约四十多万薪金。”他说着这些话,就像在说中午吃了什么一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