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前厅,管事们都到齐了,正在跟沈静瑶回禀今日府里的事情,就听得外面吵嚷起来。
“好啊沈静瑶,你管家没几天,换季做新衣服,你就分几匹烂布给我!谁家里没有几匹布,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啊!”
二太太吴氏尖利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清晰地传入在场众人的耳朵里,引得管事们纷纷往外看去。
沈静瑶闻言皱了一下眉头,吩咐身边的吴嬷嬷道:“嬷嬷,你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吴嬷嬷是侯府的老人了,韩岳都要给她三分薄面,由她出去看比让翠儿去更合适。
“嗳,奴婢这就去。”吴嬷嬷答应了一声,正要往外去,就见二太太吴氏已经带着丫鬟婆子从外面进来了。吴嬷嬷只好停下脚步,退回沈静瑶的身边站定。
“沈静瑶,你看看你分的这些布,这些布是拿给人穿的?你当打发叫花子啊?”
二太太吴氏气势汹汹地走进来,指挥跟着她的丫鬟婆子把手上抱着的布丢在厅里的桌上,招呼在场的管事过来看,恼怒地道:“各位都是在府里办差多年的老人了,也都知道府里换季做新衣服采买的布料是什么样子的,今次这个布料大家都过来看看评评理,这些布料不是短了一截,就是花色对不上,要么里面还有勾了丝的,用这样的布料做出来的衣服能穿吗?这也太不像话了!就算是想要借着管家的机会中饱私囊,也不是这么坑侯府众人的!”说完又转头看向坐在上首位置上的沈静瑶,目光里都是挑衅。
旁边的管事们看了桌上放着的布,都认出那布匹不好,面上纷纷露出不好的表情。
沈静瑶毫不示弱地与二太太吴氏对视,慢条斯理地道:“二太太,你拿来的布匹当真是你昨日领回去的布匹?”
二太太吴氏目光闪烁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微抬起下巴,“这就是你昨日分给我的布!”
“是吗?”沈静瑶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句,就在二太太吴氏还没有反应过来她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沈静瑶突然提高了音量道:“二太太,你说这些布是我昨日分给你的,那好,就让在场的各位管事都做个见证。吴嬷嬷,昨日分发布匹的时候,我们都做了登记,你去把登记的本子拿来,按照本子上的记录跟二太太拿来的布匹比对一下,看看这些布是不是我们昨日分给二太太的布!”
“好的。奴婢这就去拿。”吴嬷嬷答应一声飞快去了。
二太太吴氏抿了一下嘴角,但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心想着虽然她拿来的布有问题,但是跟她昨天领回去的布是一模一样的,任谁也看不出其中的不同来。
等了一会儿,吴嬷嬷拿着登记的本子过来了,在等她的这段时间里,前厅的气氛不太好,紧张又压抑。
沈静瑶看向吴嬷嬷道:“劳烦嬷嬷把本子翻到二房领的布匹记录那一页,把上面的记录当着在场的人都念一遍!”
吴嬷嬷便照着沈静瑶的话做了,把本子翻开,照着上面的记录念了一遍,“二房总共领了二匹白布,二匹蓝布,绸缎四匹,有紫色、红色、青色、蓝色各一,其中花色是……布匹是二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巧玲带着人来领的,当时就让她们当面检查过了,每匹布是否有损坏、缺失等都做了记录,领的布都是完好无损的,巧玲签了字也按了手印,记录写的也是没有任何问题。”
二太太闻言脸色变了变,尖声道:“你的记录是你的记录,谁人不知道巧玲不识字啊,就只会写个名字,你让她签字她便签了,拿回去给我的布就是坏的!”
沈静瑶闻言挑了挑眉,嘲讽道:“你这是非要赖上我了?”
“我哪里是赖上你,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哪里用得着我赖!”二太太吴氏继续撒泼道:“说起来你还是我晚辈,一点儿也不尊重我,说话这么没大没小,你……”
“郑管事!”沈静瑶懒得听二太太啰嗦,直接转头看向郑管事,道:“这次府里制新衣采买的布匹是你负责的,你去看看那些布是不是你买的?”
二太太吴氏听得此话,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郑管事,扭曲的面部肌肉抖了抖,眼眸里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郑管事站在原地,目光扫过沈静瑶和二太太,垂下眼眸,摇了摇头道:“先前我就已经看过那些布匹了,虽然那些布匹跟我采买回来的布匹样子一模一样,但是质量却差上许多,分明就是次货,不是我会采买的布。所以那些布根本不是我买的!”
“郑管事!”二太太吴氏手指向他厉声道:“你跟沈静瑶和起来坑我!”
“二太太,你说的这话也太难听了,我是给侯府办差的老人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更不会买不好的布回来以次充好,不存在我跟大少奶奶和起来坑你一事!”
说完郑管事大步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一匹缺损的布匹,举起布匹对二太太吴氏道:“倒是二太太你,故意拿这种不好的布来栽赃陷害大少奶奶,才是居心不良!”
“你,你说什么?”二太太吴氏指着郑管事气得浑身发抖。
“他说你居心不良,栽赃嫁祸!”吴嬷嬷冷哼一声道。
“二太太,你还有什么话说?”沈静瑶目光凌厉地盯着二太太吴氏,就知道她会搞事,自己一早就留了一手。
二太太吴氏眼睛里射出怨毒,目光从沈静瑶、郑管事身上扫过,脑海里想起韩炜昨天跟她说的话,郑管事是他的人,他已经跟郑管事沟通好了,只要她当着府中众管事的面站出来说沈静瑶借着管家的机会中饱私囊,故意买不好的布以次充好,他就有法子夺了沈静瑶的管家权。可是现在她照着韩炜说的做了,然而郑管事根本不配合她,反而站在了沈静瑶的那边,可见郑管事早就被沈静瑶收买了,郑管事根本就是沈静瑶的人,她和韩炜都被郑管事骗了!
可恶,太可恶了!
二太太吴氏气得恨不得冲上去撕了沈静瑶!
然而她输了,她和韩炜的计划失败了,她不仅没能扳倒沈静瑶,反而在众管事的面前丢了大脸,所有人都知道她故意诬陷沈静瑶了,她以后想要再拿到管家权就更难了!
沈静瑶扯了扯嘴角,冷冷地看着二太太吴氏,开口道:“二太太,你拿来的这些布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知肚明,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怎么拿来的就怎么拿回去,请便!”
二太太吴氏脸上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恨恨地转身,让丫鬟婆子抱起带来的布匹,灰溜溜的走了。
沈静瑶成功的解决了二太太吴氏,回头跟沈秀英说起此事的时候,两个人都笑得不行,二太太也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又这么过了两天,沈秀英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沈静瑶决定再在侯府住两日就回将军府去。她实在太想韩煜了。
然而到了这日傍晚,从江南传来不好的消息,韩岳和三皇子在视察灾情的途中遇到了叛军,韩岳为救三皇子,两个人都不慎落入了滔滔江水中,生死不明!
第167章
当韩岳落入江水下落不明的消息传回忠勇侯府, 原本已经把病养得好得差不多的沈秀英当场就悲痛得晕厥过去。
沈静瑶原本还在心里告诫自己要稳住,见此情形,却瞬间吓得花容失色, 又是大声地叫喊吴嬷嬷等人来帮忙, 又是着急地吩咐腿脚快的下人去请大夫, 一时间正屋里忙乱成一团, 众人神色匆匆,有着惶恐和担忧,侯爷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侯夫人又伤心欲绝昏死过去, 就像是屋子里的顶梁柱垮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六神无主,惶惶然不知所措。
大夫很快就请来了, 给沈秀英施了针, 用了药之后, 沈秀英就醒过来了。
只是沈秀英醒来之后,想到韩岳生死不明就悲痛得放声大哭, 悲痛欲绝, 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往下落,根本止不住, 差一点儿又要哭得晕过去。
这些年, 自从沈秀英嫁给韩岳之后,尽管两个人的身份差别巨大, 但是韩岳对她特别好,细心地教导她,宠着她,疼爱她,把她从一个乡下的农家女养成一个侯府堂堂正正的侯夫人,期间花的多少心血不提,还有无数的耐心和信心,这都是他对她的爱。两个人一直感情都很好,别说吵架了,连脸都没有红过,都是韩岳让着沈秀英,生怕哪里照顾得不妥帖,能想到的都替她想到安排好了,从来不让她操心半分,对她的情意比天高比海深,沈秀英只觉得自己用生生世世都无法回报他对她的爱。
福满带着多多也闻讯赶来了,或许是知道自己父亲出了意外,多多大哭不止,任凭奶娘和嬷嬷怎么哄都哄不住,还是福满把她带过来,牵着她的小手,哄着她,“多多不哭,哥哥会保护你。”
这么说着话,福满的眼眶也是红的,心里也是难过万分的,只是想着要是父亲真的有什么不测,他就是这个家里的男人,要护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就像当初父亲跟他说的一样,男人就该有个男人的样子。
福满好容易哄好了多多,又看向靠在床头默默流泪的沈秀英,哑着声音宽慰她道:“母亲,你不要难过,父亲不会有事的,父亲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的父亲是大英雄,我们要相信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仿佛在那么一瞬间,福满就长大了,他以前是喜欢小孩子摆个大人的样子,这一次却不是装出来的,是切切实实的长大了,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多多,福满……”沈秀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将两个孩子都揽进怀里,抱着他们泪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