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兵无非是为了日后安稳,既然秦将军一开始就相信王爷能起兵成功,除去奸臣,那何苦还东奔西跑,将军爱惜士兵,您不怕累,兵卒也会。而且秦将军的兵信您,利安的兵又何尝不是只信孙将军。两军初初汇合,彼此不信,并不奇怪,只盼日后能消除偏见,共同辅佐王爷,谋大事。否则如今都不和,这起义,也可以在此散伙。”
秦方满是芥蒂的心,这才放下大半不满,“可到时候如果两军一起作战,那又该听谁的?”
“那就由两位将军商议,再由我们参军辅佐。如果有争议,那就由王爷定夺?其余没争议的时候,王爷一概不插手。”
秦方顿时舒服了,足足将二十万的兵交给他,其中信任,是其他人不敢想的吧。那孙韬是有本事的人,自己也留了将军之名,面子尚在,兵还多了一半,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谢崇华也给足了台阶他下,总比真带了十万人离开得好,怎么想都是赚了。秦方面色温和,“那就多谢王爷信任,谢大人提醒了。”
“将军是个明白人,他日事成,王爷自然不会薄待。”谢崇华朝他恭敬作揖,“日后共事,也望秦将军能提点。”
秦方也笑着抱拳,便回去听命了。永王见这刺头可算是被磨平,迎他去府里共用午饭,还请了其他几位将士。问及谢崇华,说家中还有事要忙,永王也没强留。
送永王和秦方几人出门,谢崇华便回去拿花名册,这东西由他保管,丢不得。许广笑道,“那文武并用,恩威并施的法子,倒是好用。”
以孙子兵法来说,文武并用指的并非是文臣武将,而是别有他意,文是怀柔,武是强硬。因那日他提及白面书生和铁面阎王一事,才让谢崇华茅塞顿开。
那秦方并非是不讲理之人,只是心高气傲,要驯服这野马,用硬法子定然不行,可用软法子却更容易让他自大。所以谢崇华做白面书生,许广做铁面阎王,两人刚柔并济,终于是说服了秦方。
而将军虽有两个,但已有约定,最后听命的,还得是永王。这样一来,日后真有异议,“白手起家”的永王权力也不至于被架空,而是真有实权。
秦方心里对永王的安排已有感激,许他荣华的承诺,就足够安抚他了。
孙韬本身没什么野心,你待他好,做的事对,他就会对你忠诚。于他,永王很是放心。
谢崇华闻言只是笑笑,说道,“我五哥来寻我回去用饭了,许大人的午饭如何解决?”
许广眉头微微挑起,“哦,当然是和谢参军一起吃,谁让我现在还是没有妻女的人呢。”
谢崇华哑然失笑,说他胸襟宽大,此时却小得不行,还觉得半夜的调侃。便问好友,“家里可有多一人的饭菜?”
陆正禹笑道,“有,来两个人也有。”他又恍然,“不过这倒不必,毕竟许通判只有一个人。”
许广又觉受到了重击,果然刚才他就应该自己走,都是有妻女的人,不能与之为伍。住宅离府衙很近,三人乜有乘车,步行过去。走着走着他想起一事,问道,“徐二爷是谢参军的姐夫,可为何总是五哥五哥的喊?”
“我们是旧识。”
“难怪看着不一样。”
谢崇华听着语调似有羡慕,说道,“许通判和王爷的交情看着也不浅。”
许广笑了笑,“那也是以前,从王爷起兵开始,就不同往昔了。我的才能比不过谢大人,王爷如今更愿亲近的,是谢大人。”
听的两人都是明白人,细想之下,虽然永王仍常唤许广同行,可有军中要事要说,都会问谢崇华。
不过许广是个豁达人,不是豁达人,也不会将这话摊开来说。
许广随他们回到府里,看看大门上挂的徐谢府邸门匾,看来是要一起住了。进了前院,左右两边竟都收拾齐整,还种上了一些花草和翠竹,要不是地上的泥土翻新过,他还差点他们在这住了很久。想想他住的小宅,空空荡荡,连碗筷都不多一对。
齐妙刚哄了儿女睡觉,从房里出来要去外头买些东西,就听见他们回来了,还有客人。她理理衣服,往大厅走去,见是许通判,才稍微放下待客的神情。谢崇华说道,“我让管家知会厨子热饭菜去了,你要不要再吃点?”
“饱了,不用。”齐妙说道,“姐姐出去买东西了,我想起还落下几样,正要去买。”
“玉儿他们睡下了?”
“睡下了。”齐妙能今日见到他就满足了,这会又有客人,便没有多说,只是叮嘱道,“等会要喝酒的话温温,天冷,冷酒伤胃。还有,吃多些肉。”
谢崇华点点头,“上午封官,下午分兵,晚上约莫会有简单的庆功宴,我会早点回来。”
“嗯。”齐妙等了一会,等着陆芷,就带着她一起出门了。
陆正禹目光随着妹妹出去,见许广多打量几眼,轻咳一声,“我知许通判成家心切,可那还是个小姑娘,不要打她的主意。”
许广收回视线,问道,“那徐二爷怎么也盯着她瞧?”
“她是我妹妹。”
许广想起来了,“对……表妹来着。”他又莫名了,“那为何听说陆姑娘是自小就养在谢家?”
谢陆两家的事千丝万缕,要想解释清楚,还得一天。陆正禹也不想多做解释,只说道,“姑娘家的,还是养在书香门第好,不要沾染了铜臭味。”
这个理由虽然明显是敷衍,不过许广扪心自问和他们也并不算好友,不愿说的强行问了缘由也没意思,就没追问了,“对了,你们两家有适龄的姑娘要嫁么?”
谢崇华笑道,“问这个做什么?”
“哎呀,娶了谢家徐家姑娘,我不但能住进来不愁三餐,日后你们也再不能让我与马同行了,一举两得,实在是美事。”
谢崇华和陆正禹觉得许广为人不错,也有担当,遗憾的是并没有,直言相告,让许广大呼可惜。
三人说说笑笑,吃了饭菜,撤下残羹,又觉不能尽兴,谢崇华就让人温了酒来。
不多久酒婆从厨房拿了篮子过来,将温酒的小火炉放在桌上,放置盛了水的盆,把酒放入其中。片刻又拿出一碟干豆和一碟肉,说道,“这肉是腊肉,才刚腌了十天,没入味,但咸得很,不要吃太多。”
陆正禹问道,“酒婆这是从冀州带来的?”
“夫人让我带东西走,可我除了几件衣服没什么带了,就干脆把腊肉捎上,也是怕路上碰上个什么灾。腌够了十天,却没来得及让北风吹吹,还有点软乎,刚用热锅煎烫了下,味道倒也不差。”
许广瞧着那腊肉模样,问道,“这是北边的做法吧?”
酒婆闻言,笑笑说道,“南方的吃腻了,就跟个路过的北商学了做法。”
许广了然,酒婆也拿了篮子下去。谢崇华往那看去,酒婆今年的背,好像更加佝偻了。他当初想送酒婆回故里,可酒婆说已经忘了家在何处,谢家不留她,她就只能去住破庙,行乞为生了。无法,谢家唯有将她留下,不要她做活,她也不听,说不愿吃闲饭。
许广多年不曾回家,如今闻了肉香,便提筷尝了一片,果真咸,却咸得让他喜欢,“跟我家的做法相差无几,看来那北商是京城人士。”